蒙教练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听见了什么？！

眯起两眼，蒙教练谨慎地打量杨菲。杨菲见蒙教练一言不发，大大方方地重复一遍：“蒙教练，您好，我是杨菲，我想参加女子国家足球队的征召，请问您和女子国家足球队的主教练认识吗？”

蒙教练波澜不惊地看着杨菲，慢悠悠地问：“……你听谁说的？”

对于杨菲，蒙教练不熟，却也照过一次面儿，只知她是薛林的朋友。

“薛林。”杨菲痛痛快快地出卖薛林。

薛林面无表情，内心大叫：啊～你怎么把我的名字说出来了？！你不造蒙教练最看不上走后门的吗？！我只是提供一条线索，并没想……

此时后悔，已是来不及。

“抱歉，我帮不上忙。”蒙教练干笑，委婉地拒绝。

蒙教练冷冷地瞥着薛林，薛林低头数蚂蚁。杨诚诚瞅向薛林，微感幸灾乐祸：能让薛林吃瘪，真难得啊！

杨菲咬牙道：“那么，请问您对女子国家足球队的训练营熟悉吗？——能告诉我它在哪里吗？我亲自去找！……”

蒙教练上上下下地打量杨菲，直觉这位小丫头还挺直率。

呵笑两声，看在薛林的面子上，蒙教练便报出女子国家足球队训练营的地址，并好心地提醒一句：“通常它不对外开放的。”

自然不能对外开放，否则那就不是训练营，而是菜市场了。

杨菲脸红微红，又道：“那您认识她们的主教练吗？”

“……”蒙教练思忖一番，“略微熟悉。”

杨菲追问：“您有她的电话号码吗？”

“……”蒙教练不情不愿地开口，“也有。”

杨菲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蒙教练，就等蒙教练报出手机号码。

蒙教练苦笑道：“我可不敢随便打扰她。”

知名度方面，虽说女子足球远不如男子足球，但对那人而言，却觉女子足球队实力远超过男子足球队……

那人决计不会曝光球队的任何信息。

因此，就算蒙教练认识那人，也不能随意地透露，况且……

蒙教练不由地回忆往事。

说来蒙教练和那人也算有过一段孽缘：当年，失恋的蒙教练埋头事业，遇上同为事业狂的她，二人分别作为男子国足教练和女子国足教练，要说不认识，那也不是不可能……经过数次无意之间的相遇，二人倒是成了泛泛之交，也仅限于同事罢了。

或许，蒙教练曾因对方也为教练，还迷恋过一阵子，可惜自从得知那位是个离异过的女人，还带着刚上初中的女儿，自此就歇了这份心思。

蒙教练表示：天大地大，何况守着被牛啃过的老草？——何况老草还有一只拖油瓶！

自此，蒙教练保留那位的手机号码，却并不常去联系。

对方亦是。

如今……

蒙教练回过神来，认真道：“就算告诉你，你打过去，对方恐怕也不会接的——她不接陌生人来电。”

杨菲请求道：“那您……能帮我忙吗？”

蒙教练叹了一口气，便道：“我平生最恨走后门的，但若是你……嗯，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并不了解你的水平——这样吧？你和我的球员单挑三次，你若赢了他，我便帮你争取这个机会。”

杨菲神采飞扬道：“没问题！”

蒙教练便朝长跑的球员们快速地扫视一下，随便地召来一名男性球员——那名球员相貌堂堂，身高一米八左右，体格健壮，肤色黝黑，像一名中锋。

“小胡，你和她较量三次。”蒙教练拿来一个足球，示意那名球员和杨菲去球场站好。

眼见对手是一位少女，那名球员一头雾水，望向蒙教练。

蒙教练宣布道：“你俩PK三次，小胡防守，杨菲进攻，只要杨菲成功带球过掉小胡，并且射门成功三次，就算杨菲胜利。”

蒙教练看向杨菲，严厉道：“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机会是需要你自己争取的……只要你赢他三次，我就帮你打个电话。”

——但是，对方同不同意，就看对方的意思了！蒙教练心说。

杨菲“嗯”了一声，一脸严肃。

条件再苛刻，杨菲也要勇往直前。

薛林自是听出蒙教练的言外之意，倒是杨诚诚，竟然傻白甜地相信了，还大声地嚷道：“菲菲，加油！你是最棒的！”

那昵称叫小胡的男性球员听得糊里糊涂，却明白蒙教练的主要意思：试练眼前的少女。

于是，小胡球员舔了舔嘴唇，战意心起：……甭管对方是不是女的，只要是球员，他才不会放水呢！

作为观众，薛林和杨诚诚自觉地退到球场外，紧张地期待杨菲的表演。

球场上。

杨菲脚下扣球，即将PK小胡球员。

杨菲身高约有一米七以上，搁在女性里，属于高挑的，然而遇上小胡球员，可谓小巫遇大巫——太不够看了。

杨菲至少比小胡球员矮上好几截。

和小胡球员对峙时，反衬杨菲娇小不已。

杨菲毫不在意自身的短板，思量小胡球员的灵敏度，打算与他拼速度。

第一回合：杨菲简单粗暴地带球冲到小胡球员的面前，想要强行过人；小胡球员有样学样，利用身体优势，也简单粗暴地挡住杨菲！

杨菲不小心被小胡球员绊住，身形一晃，差点跌倒——

小胡球员自以为拦下杨菲，正要将足球踢开……

却见杨菲摇晃的身体忽然定住，脚下出奇不意地勾球，居然避过了小胡球员的截击——小胡球员微微地吃惊，便见杨菲勾球的右脚上挑，直把球向空中一吊！

在小胡球员看来，足球神奇地失踪了。

眨了眨眼，小胡球员左看右看，死活找不着足球。

便见杨菲从小胡球员侧身闪过，来个加速，既甩开小胡球员，亦接到足球——脚下一踢，直把足球踢进球门！

射门的力度并不强。

谁让球门没守门员呢？

杨诚诚鼓掌，毫不吝啬地叫道：“菲菲，好厉害！”——活像脑残粉。

蒙教练不语，静静地关注杨菲的第二回合。

没让杨菲休息片刻，小胡球员恼怒道：“再来。”

小胡球员忽然明白蒙教练似乎觉得他不如眼前的少女——要不然，为什么少女必须踢球三次才算赢？！这是不是说，只要他赢过少女一次，就算他赢呢？

那岂不是摆明他不如眼前的少女嘛？

第二回合：杨菲决定靠技术过关。

这次杨菲主动后退了十来步。

紧紧地锁定小胡球员，杨菲起步，助跑，加速，带球想从左边绕过小胡球员。

小胡球员也跟着向左移。

杨菲急停转向，转右，迅速地闪过小胡球员！

闪过小胡球员的那一刻，杨菲带球快速冲向球门。

哪知小胡球员的加速度也不逞多让，只才几步，便追到了杨菲的身后。

杨诚诚气得咆哮道：“赖皮！赖皮！他的腿比菲菲的长！”

菲菲的两条腿可没他长——跑动自是不如他！

薛林闲闲地斜视杨诚诚，以示他废话太多了。

杨诚诚急忙噤声，专心看自家亲妹PK较量。

小胡球员紧追杨菲不放，伸出一只脚来，想要勾球。

杨菲背对小胡球员，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直接将球挑起，刚好避过了小胡球员的伸脚勾球！

尔后，趁足球还在半空时，杨菲利用身体暂遮足球，干扰了对方的视线，并且一百八十度水平转身，顺势轻碰足球，往前一跨，带球过掉了小胡球员！

“漂亮！”仍是杨诚诚这个脑残粉，大呼小叫。

蒙教练眼里划过一丝惊艳：这个年头，女足球员稀少，懂球技的女足球员更稀少！这位名叫杨菲的少女拥有过人的球技和速度，身体平衡与柔韧度也意外让人刮目相看，的确是可造之材！

过掉小胡球员，杨菲也没冲到球门再射门，而是——直接凌空抽射！

足球嗖地钻进了球门，快到小胡球员拦之不及！

小胡球员呆呆地望着球门里的足球，他的三观有点崩塌。

哇塞～这是女孩子嘛？！哪有女孩子拥有如此出色的球技啊？！

小胡球员咬牙，握紧了拳头：事不过三！

“再来！”小胡球员亲自跑到球门前，将球捡起，轻踢传给杨菲。

杨菲笑眯眯地用左脚接住。

第三回合：深呼一口气，杨菲睥睨小胡球员，挑衅道：“你光有个头，其他的也不怎么样嘛？”

小胡球员脸色一红，狠狠地瞪着杨菲。

杨菲咧嘴一笑，直指道：“个头倒好，速度不错，可惜反应不好使。”

小胡球员涨红了脸，怒道：“你……你……”想了半天，却想不出杨菲的缺点来。

杨菲爽朗道：“遇上我，是你的不幸——要不要我手下留情？”

“呸～”小胡球员成功地恼羞成怒，“你很了不起吗？！”

“当然～”杨菲充满自信地回答，突然冲向小胡球员，尔后耍个急停转向的球技，摆明欺负小胡球员球风粗糙。

小胡球员脸色一沉，却当真束手无措，只得眼睁睁地目睹杨菲完成行云流水般地动作。

尝试地反击，小胡球员悲哀地发觉，他的反应真的慢上一拍！

他迟钝地扭过身体，刚想伸脚铲球时，却见杨菲早在闪过小胡球员的那一刻，抬脚起射！

力度不强，球门前却无人，正好命中——反正蒙教练的要求是过掉小胡球员、射门成功三次，因此脚力无所谓，只要入门就行！

小胡球员张了张嘴，彻底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还差得远呢？

三场对决，杨菲完胜！

“厉害！”杨诚诚很给面子地鼓掌欢迎，“菲菲你真厉害！”

薛林点了点头，眼里满是笑意。

尽管只才PK三次，杨菲也踢得浑身冒汗：方才险象环生——假如有一次输了，她就没机会了……幸好最终结果是她赢了！

“如何？”杨菲抱起足球，走向蒙教练，“——幸不辱命。”

“很好。”蒙教练接过足球，点赞杨菲，又对小胡球员说，“身为男子球员，你输给女子球员，滋味如何？——从明天起，你的训练加倍！”

“是……教练。”小胡球员丢脸极了，嘴里苦涩，根本不敢顶嘴。

蒙教练又罚小胡球员长跑去了。

小胡球员重新地跟着队友们长跑，直觉脸面丢尽了。

“那么……”杨菲公事公办地询问，“您答应我的事……？”

“你可真不懂含蓄。”蒙教练苦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拨打某人的电话，“喂？是小玲吗？……你说我是谁？……对，是我，我找你有事，你们球队还缺人吗？这里有一名不错的女生，我想推荐给你……”

吧啦吧啦，蒙教练头一次走后门。

替杨菲走后门。

片刻后——

蒙教练放下手机，对杨菲道：“你征服我还不够，你还需征服刘教练——对了，女子国家足球队的主教练姓刘……恭喜你争到机会，刘教练愿意给你一次机会面试！”

“真、真的吗？”惊喜不要来得太快，杨菲紧张地详问，“什么时候？我需要带什么东西？我要穿运动服吗？我要打电话再说明吗？……”

蒙教练摆了摆手，回道：“明天下午四点半，去‘刘训’球场——等你到了大门口，记得打电话给她！”

杨菲有点担心道：“她会接我的电话吗？”

蒙教练肯定道：“当然。”

杨诚诚满头问号：刘训球场在哪儿？

薛林用眼神说道：到时问一问出租车的司机呗？

“那我就放心了！”此时，要不是公共场合，杨菲都要手足舞蹈了——她这辈子都没这般开心过！

办完想要办的事情，薛林借口天色已晚，告别蒙教练。

杨菲和杨诚诚也礼貌地告别蒙教练。

三人朝蒙教练挥了挥手，长扬而去。

夕阳西下，球场里还有一支长长的球队们正在苦逼地长跑。

“跑快点！跑快点！再不跑快点，晚饭要结束咯？”蒙教练悠闲地注视长跑的队伍，不满地催促，“今儿你们也瞧见了吧？——女子足球队里也不缺乏高手，要是你们还不上进，当心被女子足球队甩得老远哦？”

一群球员们哧吭哧吭地跑着，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心底却泪流满面：上梁不正下梁歪～蒙教练不如刘教练，才导致他们不如女子足球队……若有本事，也把球场改造得更先进一些啊？！

“哎呀～”蒙教练拍了拍脑袋，“我怎么忘记告诉他们，‘刘训’是最近才建的，负责人好像和琅涛认识？……”

蒙教练本想打个电话，又作罢了：算了，就当历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