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再次拒绝：
“墨王妃，你大可不必管我。”

“再犹豫，我只能跳下去将你扛上来。”

凤九遥威胁，清冷的话语透着不容抗拒的决绝。

楚容江生怕她真的做出那般举动，不好再推迟，只能将纱布系在腰上。

凤九遥见他系好了，又提醒：“你双手抓着纱布，我往上拉时，你脚蹬着洞壁借力。”

楚容江轻声“嗯”了声，做好了准备。

凤九遥这才用力开始拉纱布。

连续两天锻炼了哑铃，她臂力有所增加，但效果还不大。

好在楚容江偏清瘦型，他的体重恰巧在她能力的边缘。

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往上拉，楚容江的脚尖便离了地。

这一离地，所有的重心全在纱布底部。

凤九遥不由自主的咬牙，双手紧紧握住纱布，指节处都已泛白。

才拉了几下，她额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混杂着雨水一同滚落。

楚容江看出她的吃力，想要劝说，可见她眸中满是冷清，即使开口，她肯定也不会同意。

他只能努力将脚尖去蹬着洞壁，一点一点往上挪。

暗中，一袭黑衣的墨御宸站在高高的树干上，他负手而立，冷眼看着下方的画面。

呵，还真是尽心尽力的深情。

若是今日掉下去的是他，她怕是跑还来不及。

看着她趴在地上满身泥泞的身姿，他眸底掠过一抹杀气，大手一挥。

凤九遥正用力的拉着，身下的泥土忽然松动。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洞边垮塌，她身体不受自控的往下坠去。

“咚”的一声，身体重重摔在三米多深的洞底，大脑一阵眩晕。

好在有水的缓冲，底下的泥土足够松软，她并无重伤。

只是泥水淹了她一声，从她耳朵鼻腔里往里灌，她连忙坐起身，抹掉一脸的泥水。

就见楚容江也再次摔了下来，正躺在她旁边的泥水里，一动不动。

泥水淹没了他的身子，面容也在水下。

她连忙挪过去，用力将他拉起来。

可这番动静，楚容江依旧没有醒来。

她伸手摇晃他的身姿，“楚丞相，楚丞相……”

摇了几下，楚容江没有任何反应。

凤九遥担忧的眉心紧蹙，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两次，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楚容江这种文弱的书生。

她环顾四周，借着上方手电筒的光，用力将楚容江拉到角落，将他的身体靠在洞壁。

坐着的姿势，水已经漫到两人的腰际，再这么下去，他们今晚怕是得被淹死在这儿。

她必须得想办法尽快爬上去！

凤九遥正准备起身想办法，楚容江忽然抓住了手臂。

“离裳，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她低头看去，就见他清秀的眉宇蹙着，面容间满是痛楚。

她身体僵了僵，愣在原地，下意识不想打扰他。

楚容江还蹙着眉，似乎做着极为痛苦的梦，额间，有汗珠一颗一颗滚落而下。

凤九遥不断警告自己此刻的身份，可看着他那悲伤困苦的面容，她终究还是无法忽视。

犹豫了半晌，她从整容包中拿出纸巾，替他擦拭额间的汗珠。

迷迷糊糊的楚容江，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离裳……离裳……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呢，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人……”

他呢喃着，闭着的眼角，滚落下几颗晶莹的泪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认识那么久，凤九遥知晓楚容江更是一个很有气节的人。

可是，他竟然为了她，落泪了。

重生来这么久，她一直提醒自己复仇，一心复仇，努力摒弃一切不该有的心思，也从未想过要主动找他，从未想过给他任何的安慰。

在她的无情无义下，他却满心满意全是她。

凤九遥心底升腾起痛苦的愧疚，她又何尝不想和他相认，她又何尝想肩负这血海深仇？

如果可以，她想继续做他的小离裳，她想让他做回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

别说回到过去，平日里想要和他说说话，都难如登天。

在这四周无人的黑夜里，思绪和情感变得极为脆弱敏感。

看着他紧皱的眉宇，想到以前和以后都得相见不相识，她唇瓣颤抖的轻启：

“楚哥哥……”

她缓缓抬起手，想为为他抚平眉宇间的痛楚，想要抚摸下他消瘦许多的面容。

眼看着手指就要落到他的面颊，忽然，“轰”的一声。

一道惊天大雷响起，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凤九遥倏地清醒，看着自己的手，猛得收回来。

她刚才在做什么？她怎么能有这种思想？

若是让楚容江知晓真相，依他的性子，肯定会不顾一切帮着她复仇。

她已经害惨了他，不能再拖累他。

凤九遥猛得收回手，并从他手中将另一只手抽了回来。

准备起身拉远和他的距离，可楚容江猛得醒来。

“离裳！”

他下意识一把将她抱住，紧紧的抱着。

凤九遥蹙了蹙眉，感受到他怀抱熟悉的温暖，她眷念，却咬牙提醒道：

“楚丞相，我是凤九遥，墨王妃。”

她刻意加重了“墨王妃”三个字。

楚容江眉心一拧，连忙推开她。

看着她冷清的面容，他思绪渐渐清醒，却疑惑的询问：

“方才我明明听见离裳叫我，怎么会是你……”

“兴许是你做梦了吧。”

凤九遥心虚的转移视线，起身走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抬头看了看上方，拿出一把大号的整容刀，开始往上一个一个的挖坑。

楚容江凝视着她的背影，眸中的光泽渐渐消失。

是啊，离裳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再叫他？

一切都是梦，只是一场梦。

墨御宸站在树干上，将所有的画面尽收眼底。

他目光紧噙着凤九遥的身影，眸中升腾着愠怒和深深的探究。

虽然此刻她周身散发着疏离，并且和楚容江保持该有的距离，但他相信自己的听力，她真的叫了楚容江，楚哥哥。

呵，楚哥哥，多么亲热的称呼。

可是到底是什么，让她在关键时刻及时回过神，并且能保持如此的理智？

思索间，凤九遥已经用整容刀在墙壁上凿出一个个小坑。

不过再高的地方，她够不着。

她只能手脚并用的抓着小坑往上爬，爬一会儿又挖一下小坑。

兴许是知道不能再长久和楚容江独处，她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功夫，她便爬出了深洞。

墨御宸看着满身泥泞的她，本想再做点什么，可是想到先前那画面，近乎刺伤他的眼。

他心底升腾起莫名的不悦和担忧，倘若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他又能做什么？

现在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她的确深爱楚容江。可他是该杀了楚容江，还是杀了凤九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