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念一首诗
冲了个热水澡之后换了一身清爽舒适的棉布居家服出来,梁葆光身上的酒味已经完全消失,整个人透着一股干净整洁的气息,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金泰熙他紧挨着坐了下来,“努纳怎么还不回去啊?”
“所以说你这个人真的很恶劣,我那么辛苦把才你弄回来,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赶我走,这叫用完了就丢知道吗?不行,我要到报社去揭发你的恶行,先拿额头撞墙,然后就说你动手打我。”金泰熙不满地威胁道。
梁葆光露出无辜的笑容,金泰熙的威胁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威力,这努纳面冷心热很会照顾人,也就是嘴上厉害点罢了。要是换做krystal或jessica中的任何一人这么说,他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因为“有话直说,说到做到”是那姐妹俩的忍道,姐姐的忍道也是妹妹的忍道。
“我担心芒果在家没人喂才那么说的,怎么会是要赶努纳走呢。”芒果是金泰熙家拉布拉多犬的名字,单身女人家里养一条大型犬,总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邪恶的联想,但他之前特别留意了一下,芒果是母的。
“狗送去亨洙那边了啊,下午明明跟你说过的,怎么才过去半天就忘记了?”因为要陪梁葆光要出席电影的首映典礼,狗放在家会没人管,所以金泰熙按惯例直接送到李莞那边去了。别看拉布拉多平时的样子很忠厚老实,一个人,不,一只狗在家的时候却堪称家具终结者,尤其是饿肚子的时候最爱发疯,破坏力远在金毛之上。
梁葆光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调节一下气氛,哪里还记得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这种情况下他总不好直接承认就是想要下逐客令吧。晚上他真的喝了不少酒,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没别的想法只想进卧室好好睡一觉,可金泰熙留在这里让他觉得很不方便,“我这不是晚上喝了太多酒嘛,酒精最伤脑子,现在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你们男人一个个的就喜欢把责任推给酒,若要评个千古第一冤的话,我看窦娥来了也比不过酒。”晚上的事情才过去不到几个小时,金泰熙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忘了,他抱着姜敏京实施海姆立克急救法时脸上享受的表情,她现在还能学出来,“现在回想一下看看,被小姑娘缠着的感觉不错吧。”
“我早就习惯了好不好。”梁葆光当年在韩国上中学的时候,见天儿就有女孩子为了他扯着头发打架,每逢情人节、派派乐节(pepero-day)等特殊的日子,储物箱里都会塞满了情书和小礼物,过生日甚至还有人在操场上搞过event,什么样的场面他没见过?比姜敏京过火的大有人在,“敏京那些都是小女孩胡闹,努纳也往心里去?”
“怎么,女人付出真心的举动,敢情在你面前都是瞎胡闹过家家是吗?”晚上表现得有些过火的可不是只有姜敏京一个人,金泰熙一直在跟她针锋相对,虽然她自己也觉得那样做低级幼稚,却不容许梁葆光含沙射影。
“绝对没有。”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可比美分、黄纳、白狗之类的严重多了,一旦坐实今生今世都别想再有幸福生活,痛快点的直接就去当哲学家了,“只是敏京对我哪儿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只是喜欢受关注爱吃醋罢了。”
krystal才是真的小女孩心**吃醋,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不熟悉的人太多才特别安静,要是只有她们姐妹俩跟梁葆光一起吃饭,但凡他对jessica好一点她就要闹别扭,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知道真心付出?不过姜敏京的情况跟krystal的明显不同,梁葆光这么说只是为了把事情轻轻揭过去。
问女人到底是喜欢帅哥,喜欢壮汉,喜欢款爷还是喜欢公门干爹的时候,她们一定会坚定地告诉你都不是,她们真正想要的是爱情,而一个不尊重爱情的人显然是不能给她们爱情的。梁葆光不知道何为尊重,但那些情情爱爱,哭哭闹闹,在他眼中只属于高中没毕业的少男少女和始终长不大的人,比如那个身高永远一米四七的彼得·郭。
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根本没法把生活过成韩剧那样,哪怕身在韩国也不行,只能说男人跟女人看待事物的方式不一样,对浪漫的定义也不一样。
“你是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才会这么说,只要你放开了手那就不是爱,只要你爱了就不会放开手。”金泰熙一直不认为她比梁葆光的经历丰富,也不比梁葆光懂得多,但在感情上她觉得自己要更成熟一些。
在首尔大学读书的时候金泰熙谈过一个男朋友,不过她那时候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广告明星,工作上的事情也学业夹在一起,让她根本没时间享受二人时光,后来开始拍戏就更加没时间相处了。当时很喜欢那个男人,那男人也说愿意等她的事业安定下来,不过希望能跟她发生关系作为一种保障。金泰熙从没想过自己会放手放得如此坚决,后来想想那根本就不是爱情,她其实一直都在等开口说再见的机会。
这一次金泰熙的心底忽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执念,哪怕这想法毫无来由,可她就是想要争一争,就是不想放手了。从茶几下面的盒子里摸出一包白沙和天下,抽出一支点燃后走上阳台,这里的东西放在哪里,她比梁葆光这个主人都熟,“女人是感性的动物,我们总是屈服于欲望,懂吗?”
为了长久保持住年轻美丽的状态,金泰熙素来注意养生保健,很少会碰香烟酒也喝的不多,今天是实在堵得慌才想用香烟排遣一下心中的烦闷。不过天朝的烟高焦高香,劲头远不是韩国三毫克焦油含量的烟所能比拟,她只吸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把烟插进了跟过来的梁葆光嘴里。
金泰熙是出了名的口红迷,今天她用的就是梁葆光从美国回来时送她的芦丹氏(sergelutens)口红,因为羊毛脂和深色调在烟嘴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子,而所谓妖娆有时候就是一个红艳艳的唇印。
梁葆光觉得很神奇,之前明明吃了一顿大餐还喝了点酒,可叼过的烟居然还留下股淡淡的香味,连烟草的味道都压制不了,难道金泰熙补妆的时候还喷液体口香糖?把这样一支烟叼在嘴上,夜色中盯着一明一灭的烟头,很适合思考人生。
“努纳,我给你念一首诗吧。”抽着真正的二手烟,梁葆光的思维变得通达了不少,他变得特别理解金泰熙的心情。执着的人从来都不需要放下,尤其是执着的女人,“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把旧钥匙,翘着厚厚的墙。”
总有人说顾城的诗充满灵性,可这个抑郁症患者的字里行间只有两个字:绝望。根本就不存在一个童话阶段,在想象力上苛求自己的人,别无所求只想拜托束缚的人,哪一个不是在现实中跌跌撞撞的失意者?
金泰熙以女人独有的感性读懂了这首诗,“真是个晦暗的世界,你劝我不要做无用功,就像是试图用钥匙打开一堵墙?”
女人更适合做诗人,曾经的梁葆光也对赵丽宏的诗嗤之以鼻,但是在波士顿呆了几年之后他偶尔也会想起那首《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做好吃的。
“努纳说的没错,面对困局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上天是仁慈的,就算不肯留下道门也会留下扇窗,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别说门和窗了,连狗洞都不会有的。”浪子回头不是受谁的点化,梁葆光是自己悟透了一个道理,人再怎么苦心孤诣地试图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实际上最多也只能创造出一种属于个人的生活状态罢了,而强求得来的东西很容易让人腻烦,一点意思都没有,“向绝望势力低头吧。”
“葆光你只看到了表象,这巷子里就算真的没有门和窗,可脚下却是有一条路的,只要有路就可以继续走下去,不必有门也不必有窗。”金泰熙是个乐观的人,一时的感怀不至于改变她的世界观,她在这首绝望的诗中还是看到了希望的。
“那些叫嚣着要战胜命运并扼住命运咽喉的人,其实在一开始就输掉了跟命运之间的战斗,因为他们已经承认了命运的存在和既定的安排,成为了跪倒在命运女神裙摆下的卑微信徒。”无神论者可以接受被统治,但不会接受被安排,“巷子之所以是巷子,因为它只牵起两个点:入口和出口,一旦踏入就再没有选择,这样的一条路努纳真的愿意走吗?”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金泰熙摊开一双嫩葱般的小手,这首诗里面刻意强调了是厚厚的墙而不是高高的墙,她有些明白是为什么了,因为诗人的眼中这堵墙敲不破,推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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