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人手
棺材里有人喊救命!
这件事已经超过了我的承受能力,此时我的神经已经绷成了一根弦,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惊吓了。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棺身上传来一声近乎爆裂的咔嚓声。
听那个动静,很像是棺材裂开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响,棺材里面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我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惊吓,玩儿命的从大船上蹿了出去,蹿到了舢板上逃离这里。
上岸之后,我几乎就瘫软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前胸后背,早已经被冷汗就浸透了。
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艘承载着巨大棺材的船,已经进进了夜色里,从这个距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我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就躺在了地上。
冰凉的地气把我浑身拿得酸疼,我是在受不了那种感觉,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逃回来,再也不想管那具棺材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可是这会儿我忽然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地方可去。
虽然还有个家,但是因为阿爷的缘故,我实在是有点儿不敢回去。
想到这儿,我不有的感到一阵子沮丧。
我想起镇子上还有一座公房,那地方平时没什么人住,正好可以让我暂时安身。
我打定主意就想往那儿去,一转身忽然就发现,在我身后十几米的地方,一声眼睛正朝我这边儿盯视过来。
那双眼睛冒着绿森森的光,尤其是那个眼神,感觉就像是在看一条砧板上的鱼。
那种眼神我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几天阿爷看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难道站在我对面的就是阿爷,他一直都跟在我后面?
可是人眼怎么可能冒绿光呢,莫不是阿爷已经不是人了?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毛,忽然就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就在我要动还没动之际,对面忽然传来嘎嘎的一声笑。
那种干巴巴的笑声,像极了树上的夜猫子。
我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腿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随后一个破锣似的干瘪嗓音响了起来,“小伙子,你的命挺硬的啊,居然还能活着从那船上回来。”
听起来那应该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动静不大,但感觉就像听指甲刮玻璃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更让我惊心的是她话里的意思,听着就像是知道点儿什么。
尤其是镇子上的人头儿我都熟,但这个声音听着很生,绝对不是镇子上的人,于是我大叫了一声,“你是谁?”
那个声音又嘿嘿笑了两声,听起来就跟夜猫子叫宅似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杨三儿死了?”
听到杨三儿这个名字,我就跟让蝎子蜇了一下似的,差点就跳起来。
我立马就意识到,这个夜猫子似的老女人,恐怕不是碰巧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前面那个老女人站的地方,忽然亮起了一抹昏黄的亮光来。
很快我就看清楚,她竟然点着了一盏船灯。
那是一种跟煤油灯很像的东西,早年间的时候,用来渔船上打亮,我小时候还经常用这东西。
不过现在,这种老式的船灯已经不多见了。
这种灯的亮度通常不高,在昏黄跳跃的灯光下,我就看到一张皱得好像核桃皮一样的老脸。
就在皱纹堆积的那张脸上,一双三角眼睛,冒着贼光正朝我看过来。
要不是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双猫眼。
那个老女人佝偻着身子,活像皮影戏里的皮人,一步一颤地就朝我走了过来。
我被这个形象吓了一跳,不自禁地干咽了一口吐沫,心说这个老女人怎么看着就跟鬼似的。
那个老女人走到我的面前,那张满是周围的脸上,忽然颤了一下。随即她像动物一样,提着鼻子朝我身上闻了闻。
我甚至都能听到她鼻子抽气的声音。
我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问她要干嘛。
那个老女人脸上立时就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你能活着活来,原来身上有死人味儿。”
说完之后,老女人就贼兮兮地打量了我一眼,“小子,跟我老太说实话,你是干哪一行的?”
我被她的话给问蒙了,尤其是听到她说“死人味”的时候,我的心脏都猛抽了一下。
忽然间,我的脑子里电光一闪,一个念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个老女人说的死人味,会不会就是那种腐臭和松香混合的奇怪味道。
那种味道是从阿爷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我只是碰巧沾上了一点儿。
如果那就是死人味的话,那阿爷岂不是——
我浑身就跟遭了电击一样,猛地就是一颤,不敢顺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了。
那个老女人嘿嘿一笑,眼睛鹰一样地在我身上打转,“那死人味不是你的吧,跟我老太婆说说,是哪儿来的?”
老女人的话让我浑身一震,立马就从惊怔中清醒了过来。
我打量了那个她一眼,心里面泛起了一阵子狐疑,这个老女人是什么身份我一无所知,而且看上去神叨叨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我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认识杨三儿?”
我嘬了一下牙花子,继续问她,“你不是牛头湾的人吧,你跟杨三儿什么关系?”
那个老女人像只夜猫子一样,嘿嘿一笑,“想盘我的道,小子你嫩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杨三儿是我雇来的,他收了我的钱,替我从河里捞点儿东西上来。
不过我到了约定的地方,就只看到一条空船。我是跟着船过来的。”
我咂摸她说的这话,有点儿分不清是真是假。但是这个老女人神叨叨的,我本能觉得还是离她远点儿为好,“杨三儿跟我不熟,我也没看见他。”
说完我转身就走。
那个老女人也没有拦我的意思,在我身后嘿嘿一笑,“别再见那个有死人味的人了,不然你这条小命就得搭在那人手里。”
我听了她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就忍不住回去去问个究竟。
但这个老女人实在古怪的很,我有点儿信不过她,于是硬着头皮往回走。
我脑子里一直都在转着她说的话,不知不觉就已经回到了家门口。
等我发现的时候,立马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本来就对阿爷充满了畏惧,尤其是在听了那个老女人说的死人味之后,心里更是没底。
此时看着黑乎乎,一点亮光都没有的宅子,心里面立即涌出了一股子莫名的恐慌。
我本来是想立马走人的,但是想起那个老女人的话,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想法来:阿爷真的已经死了吗?
如果他死了,那这几天一直在我眼前晃荡的又是谁,一个死人?
不过阿爷这几天的举动,处处都透出古怪,要说没有问题,打死我都不信。
想到这儿,我心里忽然冒出一股冲动,就要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阿爷十几年的亲情,不是说抹就能抹的掉的,要不搞明白这件事,我心里始终会有一个疙瘩。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我推了推门,还是我白天离开时候的样子,显然阿爷还在家里。
我不敢进去,于是就找了一个墙角猫起来等着。
阿爷已经一连两个晚上半夜出门,今天晚上可能也不例外。
我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果然就听大门嘎吱一声打开,阿爷从门里晃了出来。
今天不比昨晚,天高云稀,清冽冽的月光洒下来,在我这个距离,甚至能看清阿爷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关系,自从听了那个老女人“死人味”的话之后,我再看阿爷的时候,总觉得他那张脸死气沉沉,不像是活人的。
看到阿爷出门,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眼见着阿爷朝着镇子的另一头走了过去,我猫腰正想跟上去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头顶上面传来几声嘎嘎的夜猫子叫。
夜猫子一叫,阿爷猛地停了下来,转身朝后看了过来。
我吓得心惊肉跳,赶紧又缩回了墙角,这才没被他发现。
我躲在那儿,半天都没听到一点儿动静,心都提得老高,生怕一抬头会看到阿爷那张死人一样的脸。
眼见半晌都没什么动静,我乍着胆子抬头去看的时候,就见阿爷的身形一拐,已经消失了。
眼见跟踪阿爷已经没有什么希望,我正在懊恼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喵呜一声猫叫。
我脑子里电光一闪,立刻就意识到,是那只猫!
那只黑猫从出现到现在,处处都透着古怪,我想不明白,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想着,我一转身就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那只黑猫正趴在那棵老槐树下面。
那张猫脸上,胡子翘起,一双贼眼半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这种表情要是出现在人脸上,我丝毫都不会以为怪。但是现在却是在一只猫神圣,我顿时就觉得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就在我进门的瞬间,那只猫也警觉地抬起头来。
我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就砸了过去,黑猫躲闪不及,正中身上。
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影一晃,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我面前。
黑猫逃走之后,我才注意到,它刚才趴的地方,正是被阿爷回填的那个深坑。
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我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子狐疑:阿爷昨天晚上到底埋了什么东西在下面。
一念至此,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既然现在跟不到阿爷,不然先看看这底下是什么东西。
于是我找来铁锹,往下挖了三十公分不到,铁锹就铲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诧异了一下,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埋得这么浅。
眼见已经挖到了东西,我再也不敢用铲子,于是扔掉铁锹,开始徒手去刨土。
也就是几分钟的工夫,我就已经把那个东西从土里刨了出来。
树影下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我就伸手去抓。
可是就在我的手抓住那个东西的瞬间,一股冰凉僵硬的感觉,瞬间就传了过来。
我就像被电了一下一样,瞬间就把手缩了回来。
刚才我摸到的竟然是一只人手!
我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就是一片空白。
我的心突突直跳,几乎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短暂的惊慌之后,我逐渐镇定下来。
刚才我并没有真正看到那东西,只是凭借感觉,判断那是一双人手。
此时镇定下来,我安慰自己说一定说错觉。
想着我就掏出随身带的打火机,想要用它照亮眼前的情形。
大概是因为心慌的缘故,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擦了好机会,打火机才被点着。
昏黄晃动的火苗照亮下,一只青灰色的人手赫然进入我的视线。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这只死人手吓了一跳。
我就像是被人抽了一个耳光,脑袋嗡的一声就木了,手一哆嗦,打火机差点就脱手出去。
现在一只手赫然就摆在我的面前,土坑下面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阿爷竟然在自己院子里埋了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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