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丽和张江峰进屋，我开着车在村里转了两圈，最后进了村里的小卖店，买点东西，顺便打听一下张家的情况。
农村的小卖店一般承担两种功能，一是卖东西，二是组织牌局，这里也一样。

我进去的时候，屋里摆了三桌，玩的正热闹。

“哥，和你打听一下，村西头老张家的婆娘经常骂街吗？”

我买了两包烟，拆开后一桌散几根，半打听半开玩笑的问道。

“外地来的吧？”小卖店主吐出一口烟圈问道。

我点点头，说和张家有点远亲，听说他家出事了来看看，没想到连门都没进去，就被骂出来了！

“张家那媳妇忒不是东西！”

没等小卖店主开口。那些打牌的倒是先骂起来了，你一嘴我一舌的，把情况说了个明明白白。

结婚之前的情况和张雪妍说的基本一致，张家本以为赚到了，用一个死人换来了一个活人，可没想到换来的不是媳妇。是祖宗。

打从曹丽进入张家起，就没消停过，三天一小闹，十天一大闹，两个月的时间，基本是在吵闹中度过的。

就在前天，可能是受够了这种生活，张家老两口喝农药自杀了，自杀属于横死，不能入祖坟。

正常情况下，是要买块墓地的，就算是不买墓地。也得找先生看看，给找块好点的坟地。

可曹丽不让，随便找了块地方，便把张家老两口给埋了，而且根本没起坟，就是挖了个坑。把骨灰扔在了里面。

“我可听人说了，说张家那老两口根本不是喝农药自杀的，而是被儿媳妇硬灌的药，是谋杀！”

“别瞎说，真要是谋杀，三峰在窝囊，也不能干啊？”

“就是谋杀，他们邻居都说了，尸体身上农药洒的到处都是，一看就是硬灌的时候挣扎弄的！”

说道最后，他们竟然弄出了一个谋杀论，还有模有样的。

想起曹丽的那种泼妇劲，还没她眉心的那股黑气，这种说法倒不是空穴来风。

其实张雪妍要求埋葬的地方也有些怪，她让我把她埋在村头的老杨树下，说在那里就能看见她的心上人。

她的心上人是谁没说，看她的意思是在外上大学，每年寒暑假回来。

“别管了！”

回到车上，我点了一根香，叫出了青青，青青一口否决了我管闲事的想法，“咱们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她只是让你帮她回家，把她葬在村头。完成她的愿望，你的任务就结束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青青说的没错，不过张家的事透着诡异，还可能和张茉有关，我有点放不下。

“直接上门问。悦来酒店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也可以回家找找关系，没必要冒险！”

青青看出了我的想法，继续劝着，总之就是一句话，让我完成这边的事后立马回家。

“好！”

我点了点头。可还是有点放不下，毕竟张家的老两口很可能真的是被害死的。

白老板曾经说过我优柔寡断，没有主见，她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烂好人！

埋骨灰不可能在上午动手，起码也要天黑。

村民要是知道我在他们经常打屁聊天的村头埋了骨灰，根本不可能同意，只能等到天黑。

中午在小卖店买了点吃的，听着那些村民聊天打屁，有用的消息没多少，大部分都是在埋汰曹丽。

不过倒是让我额外知道了一些张雪妍的情况，她和他父母的关系很差。

从小到大。她就没享过一天福，她属于二胎，是超生的，因为罚款的事，她从小没少挨揍。

上学也只念到了中学，不过没毕业，用她爹的话说，女孩子认字就行了，学那么多没用，反正都要嫁出去。

她哥更是窝囊，从小到大，一旦在外受了气。回家便拿她出气，是个窝里横的主。

至于她的病，是不是血癌，没人说得清，她只去县里的医院看过一次，回来她妈就告诉她是血癌，治不起。

没熬多久，便死了，死了也不能安心，骨灰被挖了出来，嫁入了曹家，为她哥换回了嫂子。

用这些村民的话来说，张家那是活该，是遭报应了！

听到这些，我挺难受的，张雪妍昨天根本就没说，这样的经历，她应该满怀怨恨才对。可她身上根本没有多少怨气。

村头的那棵杨树我也看了，很正常，就算是埋下去，也出不了什么岔子，更何况埋下去的是骨灰，而不是尸体。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不对，总觉得露过了什么！

东北冬天黑的早，一过五点，外面的便彻底黑了下来，村里基本上没什么人外出，要么窝在家里看电视，要么打牌。

开车来到村头，我试着挖了挖，还行，土还没完全冻上，挖的动。

张雪妍从车上下来，只是愣愣的看着村头的那条小道。好似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幸福的神色。

坑很快挖好，我将骨灰盒埋下去，填好土，前后一共用了半个小时。

“谢谢！”

张雪妍给我鞠了一个躬，从她的样子来看，她真的没打算报仇，而且现在报仇又能找谁，她父母都已经死了，真相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只是对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上车，打算离开张家沟。

“出事了，张家死人了！”

刚上车，本来寂静的村子瞬间喧闹起来，狗叫声。人们惊慌的喊叫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张家沟开锅了！

张家沟虽然以张命名，可姓张的却寥寥无几，听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是张雪妍家，她哥出事了！

“别管了，那样的人活着也窝囊，死就死了！”青青拉住我的手，不想让我下车。

树下，张雪妍也在同时抬起头，望向了村里。

“就看一眼！”

我想了想。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那抹好奇，最重要的是，我有一种感觉，通过这次的事情，或许能够找到张茉的线索。

“就看一眼！”青青咬了咬牙，还是同意了。

调转车头。我开向了村里，到张家门口的时候，她家已经围了一圈人。

张江峰死了，自杀，吊死在了大门口，用的是一根鞋带。

我向前挤了挤。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他吊死应该没多久，嘴紧闭着，眼睛向外凸出，脚尖还沾着地。

曹丽站在门口，一脸平静的看着吊死的张江峰。好似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

“都看什么，活不起就死，都没见过死人吗？还是你们想和他一样，学习一下经验？”

面对邻居的指指点点，曹丽爆发了，掐腰骂了起来。

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张江峰的身上，吊死的人嘴是张着的，可他的嘴紧闭着，腮帮子也是鼓的，里面好像有东西。

张雪妍木然的看着她哥哥，无悲无喜，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哼！”

骂了一通后，曹丽嘟嘟囔囔的走了过来，对于张江峰的尸体并不忌讳。

她熟练的解开那根挂在门上的鞋带，将张江峰放了下来，见他的嘴鼓着，拍了拍他的嘴，骂道：“临死也不忘了吃，你还能干点啥？”

刚骂完，张江峰的嘴张开了，一截灰色的小尾巴从他的嘴里露了出来。

曹丽愣了一下，拽着那截小尾巴，将张江峰嘴里的东西拉了出来，那是一只已经死去的灰色大老鼠。

老鼠拉出来的一瞬间，围观的村民嗡的一声，全部被吓到了，村里的狗也在同时狂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