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离对别的还好，对这种似乎有几分不太舒服，竟然自己靠近了我，一手抓着我的衣袖，声音还维持着冷漠的味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树木都在微微发生变化。

这种诡异的感觉的确让人头皮发麻。

我安慰着她：“没事儿，再大不了就是树而已。你连厉鬼都吊打，还能怕这种东西？”

“谁说我怕了？”陶离挑眉。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树木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不只是刚刚那副惊恐的嘴脸了，而是嘴角缓慢上挑，微微挑出了一个弧度。瞪大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越来越像是一个个诡异的微笑。

陶离嘴上说着不怕，脚却不肯再挪一步，抓着我袖子的手捏得更紧了。

我最近在山洞里没有事情的时候，除了看青色的小册子就是看残书，当睡前读物看的。也看了不少内容。

忽然想起，似乎某天翻过一个页面，上面写着两个字：人树。

可是我还没看到那里，当时只是掠了一眼就过去了。

难不成眼前的是那玩意儿？

我刚想掏出来看，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陶离。按理说我对她是绝对信任的，可是

骆一川嘱咐我时，我是答应了的，绝不在任何人的面前拿出来。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乔林。你在想什么？”我回过神来，就见陶离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一直在看着我，就算是冷若冰霜，也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赶忙移开了目光：“没什么。”

“你”陶离的脸色霎时变得不好看起来。微微泛红，还带有嗔怒的意味，“能不能把手拿开？”

这就让我不明白了。拿开手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她在拽着我的衣袖，根本不是我在拽她啊？

见我不说话，陶离是真的动气了：“你要是再不拿开，别管我不客气！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正经人，没有想到你跟其他男人一样下作无耻！”

“喂喂喂”我赶紧举起自己的双手，“我没有碰过你啊”

看到我举起的双手，陶离脸色一白。

我没注意到，紧接着嘀咕了一句：“是你在拽着我，我总不能不让你拽吧？”

陶离定定地看了看我，嗓子都哑了：“我没有拽你。”

她也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两个手掌白白净净的，又那么柔弱不堪

等等

一股凉意瞬间蹿上了我的心头，拽着我衣袖的那只手，还在拽着，如果不是陶离。那究竟是谁？

这个念头一冒出在我的脑海，我就看到陶离的屁股上，一只猥琐的手正在左右摸来摸去。

草！

我脑袋一热，也不管是谁的手了。上脚一下子给踹开了！

我那一下踹的特别狠，原以为会有人被踹倒在地，可是意料当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我只能看到那只手晃悠了一下。就颤颤巍巍地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缓慢地低声抱怨道：“疼好疼”

那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味道。

陶离的脸已经白的不能更白了，我立刻回头，就看到那只手攀附在我们身边的大树上

我们身边的这颗大树比别的树木还要大，还要高，非常的粗，两三个人合抱都未必能够抱过来，上面不只有一张带脸的纹路，而是有很多很多

那只手就挂在一张脸的下面，那张脸已经不是纹路了，而是一个嵌在树干上的、惨白的脸！

“疼”

那张脸张开了嘴巴，舌头拼命地往外伸出。说不出的诡异。

我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袖子却被另一只手拽得死死的，那只手是属于另外一张脸的，树干上原本只有纹路。然后我亲眼看着纹路怎么慢慢凸起，变成一张脸从树干里黏糊糊地出现，那是一张苍白的女人脸，她张开了嘴巴念叨着：“别走别走”

树干上浮现了无数张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是一张惨白的面孔，眼睛下面挂着青黑色的痕迹，舌头鲜红鲜红的，从嘴里面伸出来，眼白比瞳孔多上几倍，声音阴冷无比，慢悠悠地喊我们：“别走别走”

陶离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树木上也浮现了一张脸，咬住她的衣服不肯松嘴。

“乔林”陶离够不着后背，只能赶紧喊我。

我掏出匕首，稳准狠地刺入了那张脸的额头，鲜血立刻喷溅出来，染了陶离一整个后背。

好在是松口了！

“呜呜呜呜好残忍残忍”

被我捅了一下天灵盖的脸开始哭诉起来，哭声宛如鬼哭。不，应该就是鬼哭。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围所有的树木都已经苏醒了，除了我们身后的参天大树上有许多人脸之外，一般都只有一张人脸。

“血腥味我闻到了别别让他们走”

“有人来了别走”

“留下来”

“留下来留下来”

不是所有的脸都有手的，可是突然之间我们被无数的诡异人脸包围。树木流出鲜血，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拔出了桃木剑冷声呵斥道！

这一招还真挺有用的，它们纷纷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开始碎碎念：“什么东西我们有什么东西这是在哪里？家呢？”

说话越来越语无伦次了。

过了初期的恐怖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这些东西几乎是没有攻击性的。

“我再问一次，如果你们当中谁还有点当人类的意识的话，可以跟我说。如果都没有。我就谁也帮不了。”

我说的是实话，离开死崖之后，就算我跟任何人提起这里的事情，想必也不是轻易就能回来的吧？

陶离这次拽了拽我。轻声道：“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好像这些东西都是人变成的。”

我看着她，回想起刚才以为她害怕拽我的画面，心还挺痒痒的，谁能想到是这群东西在拽我。

“你看我干什么？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很准的好吗？”陶离不太爽我的态度。

“不。我只是觉得，英雄所见略同。”

这些一张张人脸虽然很诡异，可是我扎它们它们会喊痛，男的喜欢占美女的便宜。女的想拽住一个男人。

很像是生前的习惯改不过来。

如果真跟我们想象的一样，这片林子当中，又杀掉了有多少人？

是有人故意杀了他们之后让他们跟树木融合为一体的？还是说，这些树木本身就在杀人？死崖里居然有这种东西。上面那些老家伙们知道吗？

一时间，无数问题涌现在我的脑海。

那一张张人脸的迷茫状态中，突然有个人准确地喊出了我的名字：“乔林乔林，你过来”

是那棵参天大树上。有一张脸在叫我，我走了过去，尽量避开拽我的手：“你叫我？”

“乔林乔林”那张脸呆滞地重复着我的名字。

我有点失望，它可能跟鹦鹉学舌差不多。并不是想告诉我什么。我转头刚要走，那张人脸又说话了：“你看你看”

它吃力地转了转眼珠子，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眼珠子转过来的同时，我眼睁睁地看到它眼球里长出了一支细嫩的树芽，穿破了眼球的边缘迅速开枝散叶，就差开花了。

我顺着它看的方向看去，那边有些树木上的人脸是没有睁开眼睛的，而且脸色也比这边这些怪物要好很多。

“你是不是要告诉给我什么？”

我转过头来问那张脸，只见那张脸上眼珠子里长出的树木嫩芽已经开出了一朵娇嫩的血色小花。

而那张脸彻底僵硬掉了。

死了。

我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有些人以为没用见过死亡的人，才会对死亡格外在乎，其实不是那样的。越是见得多了，反而越是觉得这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情。尤其是对枉死的人来讲。

“我们先往那边走走，万一能有点收获呢。”

我也没说什么，拉着陶离就往那边走。

陶离有一瞬间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可能是看看周围的情况，确实分开不太好办，也就任由我拉着了。

我们往那边走过去的路上，先看到一群只剩下人脸的树木。

再往前，是下半个身子隐没于树木中的人，上半身和脑袋还在外面，像是斜插进去的一柄剑，笔直笔直的。这里的树木已经没有那边枝繁叶茂了。只能说是挣扎地生存着。

再再往前，树木是枯死的，没有人脸，也没有那些诡异的花纹。

而遮天蔽日的效果丝毫不亚于那边。

因为，这里枯树的枝条树干上，都挂着一具具尸体，他们死灰的脸色分明已经死去很久，脸上都爬满尸斑了，竟然还没有腐烂。

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衣服。

每个人的身上似乎有个小小的标记。

我问陶离能不能看清楚，陶离半晌没有说话，此刻才转过头来看着我，眸子里写满了震惊：“那个标记，是地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