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回应，座位上的齐宏良久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对于韩泽的性子他其实很清楚，向来都不是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性格。仔细想想，韩泽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在实质上威胁到齐宏的领导，甚至几次帮助他完成了任务。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总得向前看。

可是总有人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韩泽走出办公室没多远，迎面便撞上了姚东和赵武信。看到韩泽，两人不约而同地表现出隐晦的敌意，眸子里带着十足的冷色。韩泽却目不斜视，仿佛并没有看到他们，径自越过二人朝外走去。

“这个臭小子！”望着韩泽远去的背影，姚东心头浮出一抹怒气。

赵武信也是冷哼一声，但很快又面色一变道，“他手里的应该是退役申请，营长不会已经批了吧？！”

听到这话，姚东也是一震，赶忙道，“走，快去看看。”

说罢两人一阵小跑，直接闯进了齐宏的办公室，连门也忘了敲。齐宏扫了一眼冒冒失失的二人，眉头皱得紧紧的，却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刚想问问他们这么急着过来又发生什么事，却不料姚东他们便抢先开口了。

“营长，韩泽过来交退役申请了？”

“您不会批了吧？”

“营长您可得想清楚啊，这家伙目无法纪，冲撞上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必须得严惩才行！决不能轻饶了他！”

“姚连长说得没错，否则军纪何在，又把您的面子往哪儿放！”

两人连珠炮似的吐出一大串话，直让齐宏的面色愈加阴沉如水，额前青筋条条鼓起，胸口也急速起伏着，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闭嘴！”

齐宏骤然发出一声怒喝，直接把姚东两人吓得一怔，赶紧闭上了嘴巴。

齐宏阴沉着面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骂道，“你们两个是想教老子怎么做事吗，啊？！昨天城区战斗的猫腻也当我不知情？”听到这话，姚东和赵武信皆是冒出一身冷汗，营长已经知道战斗细节了，难道是陈文登那小子打的报告？

“看看你们自己，哪点还有个军人的样子，简直是中国戍卫军的败类！”齐宏怒气冲冲，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抓起那份报告砸在他们身上，吼道——

“给老子滚回去，好好反省！”

……

齐宏的骂声一直传到营部外。

韩泽看了眼早就等在这里的陈文登，见他一脸快意便问道，“你做的？”

陈文登轻呵了声，“做出那种事和谋害战友同袍有什么区别，挨顿臭骂算便宜他们了。这件事就不和你说了，既然决定离开，这里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算了，走吧，我们聊聊。”说着，他便抬脚向六连走去。

韩泽瞧了陈文登一眼，也跟了上去。

“说实话，在宿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并肩而行，陈文登首先开了口，“结果如我所预料的，王牌部队的退役军官，实力强大的强化人（关于强化人已经在军中已经传开）还能和联合国的秘密机关打得火热。”

“何况几次任务包括狼咀防御战，若没有你的努力，或许早就失败了。不得不说，装二营能把你吸纳进来，真是难得幸运。”

“虽然你办砸了几件事，特别是和那个叫‘黑楼’的地下势力瓜葛太深，才让营长对你心生不满。但在我看来，这其实算不得什么，毕竟是末日了，如果真的出去看看就会知道，我们狼咀安全区到底有多么美好。”说到这，他瞧了眼神色平静的韩泽，认真道，“我没开玩笑。”

陈文登长出了口气，“其实我最想说的是，营长他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把你赶走。”

“我自己要走的。”韩泽纠正道。

“不。”陈文登摆摆手，“虽然有预感你迟早会离开，但我肯定，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你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截了当地离开。”

韩泽看了他一眼，没有应话。

也许是的。

陈文登可惜道，“也怪装二营与你八字不合，或许只有杨陌那样的人才适合与你待在一块。虽然我也挺欣赏你的，但没办法，恐怕是没机会再一起共事了。”

“和我一起可都很不幸的。”韩泽忽然开口道。他仰起头看向那高高飘扬的八一军旗，冰凉的北风将它扯得猎猎作响，那刺目的血红似乎已经预示了这个时代的基色。无论是身在军旅，还是说行迹于废墟、荒野，都无可避免末日中的挣扎。

而这始作俑者，终究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说他是个丧门星也不为过了。

韩泽收回神，朝陈文登道，“我开来的那辆凶狼突击车不是部队的，送你了。”说完，他夹紧了电子板，朝六连营门走去。

陈文登微微一怔，却还是道，“谢了，不过别死的太早。”

韩泽头也不回，只是摆手。

……

韩泽最终还是离开了军营。

没有和平年代的欢送，也没有老兵退役的悲伤，在一双双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两人提着行囊缓缓消失在军营的大门外。在这个末日时代，离开军队说不上是解脱还是堕落，就像韩泽所想的，无论你身在何处，都无法避免与生存作斗争。

不管前方的困难是食物还是变异怪物。

因为齐宏的安排，韩泽没有选择直接离开狼咀，而是到了李晓杰的黑楼暂时落脚。事实上，这也是韩泽敢于选择退役的后路之一，就算没有军队的庇护，有李晓杰的势力存在，对他以后的行动也还有足够的助力。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韩泽再没有对李晓杰藏私，在接下来的几天把能做的事情全部安排给了李晓杰。这不但包括今后狼咀安全区军方态度的趋势，还有大量全国战场的情报。

首先来说，韩泽离开后，狼咀协防营一定会按之前赵武信的提议，对“黑楼”势力进行整改，届时李晓杰的实力会大打折扣，甚至被迫成为军方手下的附属。这绝对不是李晓杰和他手下一众人马愿意看到和接受的。

韩泽同样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建议李晓杰最大规模地放弃狼咀的布置，将重心转移到其他军方掌控力度较小的城镇，化整为零最大限度地从各安全区吸收能量。事实上这就是一个韬光养晦的法子，不过以李晓杰的实力，也足以在其他安全区站稳脚跟，只要不和军方发生冲突。

而最终的目标则是自己选定区域，建立一个安全区。

对于这个计划，韩泽还是保留了相对理性的思考，首先得低调，人口基数过大和武装力量过强都有可能引来军方的关注，到时候极有可能会派驻管理机构，在这个秩序崩溃的时代，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而且过大的安全区也容易招来大规模变异生物的袭击，在黑楼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之前，必须步步为营，小心小心再小心。

为了让李晓杰有足够的底蕴去发展，韩泽甚至把三里桥避难屋这全部交到了他的手上，父亲存储在别墅中的军火和物资虽然量不算大，但是足够仅仅数百人的黑楼势力加快发展，何况里面还有不少高精尖装备。

在和李晓杰推心置腹到这个程度后，李晓杰算是铁了心和韩泽站到一块。

至于韩泽这么不遗余力帮助李晓杰的原因，除了最表面的那层以外，再多的考虑可能就只有杨陌清楚了。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等待后，时间终于到了军列抵达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