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众钢铁不死怪物重新液化，又凝固成钢铁地板的一部分。那个酷似衣卒尔的机械天使却没有消失，缓缓走到格瑞斯华尔德的身后，垂手站立，如同他的守护神。衣卒尔惊奇地打量着另一个银光闪耀的自己，还伸出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脸。那机械天使竟像个羞涩的女孩，低下了头不敢和衣卒尔对望。
我看得呆了，刚才领教过那个钢铁天使，端的是神通广大，不可小瞧，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姿态？

“忘记还有客人了。能顺利来到地狱，证明各位已经打败了墨菲斯托，我说得对吗？”格瑞斯华尔德终于正式说话了，声音充满磁xìng，圆润悦耳，有着难以抗拒的魅力。

“墨菲斯托死了，大人为天堂建造的天堂之门已经开通，人间的天使，可以顺利回到天堂了。”我行了一礼，这位人类的英雄付出实在太多，值得尊重。

“她，有我的战甲和盾牌，是我的后人吗？”格瑞斯华尔德目光望向了我身后的洛娜，他似乎不愿意提到这件事。

“您后人的灵魂，住在我的身体里。”洛娜神情少有的庄重，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的家族，已经不存在了吗？我到底在地狱里呆了多久啊？”格瑞斯华尔德半晌无言，良久，才长叹了一声。

“在人间，已经过了接近一千年。一个家族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个奇迹。”我答道。

“这不是奇迹，而是天堂对我的承诺。不过，用不着我来解除他们受到的诅咒了。还有最后一件事，你们，把‘血sè魔王’带来了吗？”格瑞斯华尔德反手按住了钢铁天使的肩膀，那天使又开始熔融变形，不断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铁锤，闪烁着暗金的光芒。

那个，就是游戏里著名的“熔炉铁锤”吗？

“‘血sè魔王’不能够存在，我们已经彻底消灭了它！”想起那群恐怖的虫子，我头皮发麻，带过来？开玩笑！

“这把熔炉铁锤，只有加入‘血sè魔王’重新熔炼，才能够拥有打碎灵魂之石的能量。克林姆不是早就说过，他能够控制‘血sè魔王’的凶xìng吗？为什么还要杀死它？”格瑞斯华尔德忽然激动起来。

“是因为你制造了强制球体，帮助墨菲斯托控制了撒卡兰姆教派，杀死了克林姆和他的妻儿。克林姆的徒弟库亚没有领会到老师的意思，研制出了能够杀死‘血sè魔王’的生物。”终于明白为什么克林姆会知道‘血sè孤儿’这种地狱才有的虫子并展开研究了，原来是格瑞斯华尔德送给他的。

“原来如此，可怜的克林姆，如果我不制造强制球体，墨菲斯托不会让我建造天堂之门，也不会允许我在地狱和憎恨囚牢里建造传送站，更不会用身体去豢养‘血sè孤儿’让它进化成‘血sè魔王’。想不到，我害了他，也无法完成天堂交给我的任务了！”格瑞斯华尔德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地。

“可怜的格瑞，在地狱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学会‘再生术’。”衣卒尔坐到了格瑞斯华尔德的身边，抚摩着刚才他用钢铁拼凑成的双脚，似乎对天堂的任务一点都不关心。

洛娜当然听出了衣卒尔的意思，上前弯腰，卸去了两只铁脚，双手按在格瑞斯华尔德的膝盖上，输入灵魂力量。不久，两只脚都长了出来。

“告诉我，格瑞，你……是不是因为我，才答应天堂这些任务的？”衣卒尔拉住了洛娜的手，将她搂在怀里，开始问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为了你，这一切，都值得。”沉思良久，格瑞斯华尔德终于决定直言相告。一千年，实在太漫长，自己除了她，已经一无所有，实在没有必要再矜持了！

衣卒尔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切疑虑，都烟消云散。她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静静偎依在深爱自己的人身边，就够了。

“我想，大人最后的任务，就是毁灭这块灵魂之石吧？”我拿出墨菲斯托的灵魂之石问道。衣卒尔确实只需要享受幸福，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熔炉铁锤如果与‘血sè魔王’熔炼后，就可以。把灵魂之石扔进熔炉，半天后它会浮起，就可以拿出来，用熔炉铁锤敲击，两件东西会同时粉碎！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把灵魂之石带到天堂或人间吧，留在地狱，墨菲斯托更容易复活。”说完，格瑞斯华尔德把暗金铁锤扔到一边，长叹了一口气。

“这么可爱的天使，为什么要让她死去？”洛娜捡起了熔炉铁锤，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往空中一扔，铁锤又变成了钢铁天使，扑腾着翅膀缓缓落下。

“你也能够召唤她！”格瑞斯华尔德吃了一惊，但神sè很快转化成喜悦。

“她现在不用死了，也许，这是神的旨意。一千多年以前，我一个老朋友，赋予了这把打铁的铁锤生命，从那以后，它就一直陪伴着我。也许，我只是把它当作衣卒尔的替代，只让它感受到我的悲伤和寂寞。我的老朋友说过，它能够选择我意志的传人，难道，是选择的时候了？”顿了一顿，格瑞斯华尔德的神情又颇为不舍，犹豫着是否把熔炉铁锤送给洛娜。

“从我遇上您后代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是您的传人。”洛娜甜甜一笑，向钢铁天使招了招手，钢铁天使真的走到她身边，躬身施礼，脸上是遇上亲人般的笑容。

格瑞斯华尔德的眼睛都直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东西，就这么另投明主了？

“您的老朋友，我想除了塔?拉夏老师，不会再有别人。他还活着，隐居在鲁?高因王国的一个神秘空间里，想去看看吗？至于洛娜，她正缺一把打铁的铁锤，你的天使铁锤就送给她吧。粉碎这块灵魂之石并不困难，洛娜都可以办得到。”我拍了拍格瑞斯华尔德的肩膀，表示就这么定了。

“你也认识塔?拉夏？他一个人类能活这么长的时间吗？果然是最了不起的英雄。小衣卒尔脾气暴躁，有时候连我都要让着它，洛娜，竟然有这种能力？”格瑞斯华尔德喃喃说道。

“这个钢铁天使也叫衣卒尔吗？塔?拉夏老师给了她生命，而你，给了她身躯、视觉、听觉和触觉，她感激你，崇拜你，你却要牺牲她，来完成天堂的任务？”我当然知道，洛娜身体里有格瑞斯华尔德后人的灵魂，又是意志的传人，这个小衣卒尔肯定认得出少主人。这，本来就是神的安排。

该死的神，知道小凤凰一向羡慕罗斯、贝尔和曼蒂斯的召唤能力，居然弄了这个召唤生物中的极品给她！而且生怕她一时无法掌握召唤技能，还让衣卒尔先借技能让她实习一番。对亲生儿女，也没有这么宠爱的，怎么就不弄个给我呢？算了，别做妒忌自己的傻事。

“当时，无论天堂还是地狱，都没有本事毁灭灵魂之石，这个办法，是小衣卒尔主动向我提出来的。多年来，我经常神智模糊，她却不断自行提升着能力，就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我倒想问一下，你们怎么毁灭这块石头？”格瑞斯华尔德沉默了片刻，苦笑着回答我。

“难度没有你说的这么大吧？”我虽然大吹牛皮，心里还是打着鼓。钢铁天使小衣卒尔召唤出来的钢铁不死怪物，硬度有目共睹，她自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强悍如此，还要融合“血sè魔王”生生不息的可怕生物能量，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才能把经过熔炉烈焰煅烧半天的灵魂之石破坏。洛娜做不做得到啊？

“伊格尔，洛娜已经学会了我的球形闪电，但控制还不熟练，你如果指望她用那个技能去碎毁灵魂之石，极其危险。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衣卒尔插嘴问道。让洛娜陷入危险，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疯丫头连球形闪电都学到手了？加上小衣卒尔这个助手，实力已经快要超越我了吧？难道谷斌这个臭小子准备把我踢一边去，让疯丫头当主角？如果她真的喜欢，就由得她去，可惜，怎么还不能破坏灵魂之石啊？看来得由我出手了，天上地下，没有核魔法破坏不了的东西！不是我抢风头，是你自己能力不够。

但是，在这岩浆之海上弄核爆炸，会不会引起岩浆海啸？那样的话，我们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啊。看来，这块浮岛还不够大，得换个更大的地方。

正策划着呢，罗斯走上前来，从我手里拿过了灵魂之石，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开始施展气息同步。

她要干什么？我虽然满腹疑问，还是立即配合着罗斯。只感觉气息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方式运转了一番，还不到半秒钟，便再无异动。紧接着，罗斯手指一合，灵魂之石四分五裂，碎片掉了一地！

格瑞斯华尔德本来如同铜铃的眼睛更瞪得大如鸡蛋，身边的衣卒尔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手略微一招，用“心灵传动”捡了一块碎片来仔细察看。

“没有错，确实是灵魂之石！为什么，灵魂之石会变得如此脆弱？”格瑞斯华尔德盯着罗斯，神情复杂，惊异敬佩，兼而有之。

“伊格尔的实力，远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灵魂之石，只是小意思而已。”洛娜得意洋洋，说道。其实，不管是她，还是我和贝尔，都被狠狠震了一下，罗斯刚才是什么技能？

“请问这位刺客小姐叫什么名字？您刚才与伊格尔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是传说中的情侣技能吗？”格瑞斯华尔德不愧是古代最强的人类英雄之一，什么也瞒不过他。

“我叫罗斯，刚才用的，是古代赫拉迪克教派流传下来的技能。这两天，我才刚刚掌握到这个地步，还需要伊格尔帮忙才能完成。”罗斯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这就是那一次把我从实体变为虚无的技能吧？”衣卒尔也留意到了。

罗斯轻轻点头，不在说话。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暗黑破坏神已经回到了地狱，在混沌避难所中休息。我在那里设立了魔法阵，能让它的元气尽快恢复，但永远恢复不到最佳状态，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完全有把握杀死它！洛娜，小衣卒尔现在是你的了，希望你能让她开心。”格瑞斯华尔德似乎放下了心头的重担，搂着衣卒尔站了起来。

“你们有什么打算呢？衣卒尔还是灵魂，你现在还是恶魔的形态。”我问道。

“不用担心我们，恢复的方法很简单，完全难不倒我。我们会先到库拉斯特的丛林里隐居一段时间，再去拜访老朋友塔?拉夏，你说他现在在鲁?高因？”格瑞斯华尔德答道。

“他就住在鲁?高因的一个神秘空间里，和皇宫地下室通过传送站相连，如果想进入皇宫，洛娜可以帮忙。”我心下佩服，这个格瑞斯华尔德拿得起，放得下，既负责任也重感情，难怪令衣卒尔痴恋。

“伊格尔阁下确实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实力。不过，对一个能够建造魔法传送站的人来说，到任何有传送站的地方都不成问题，只要知道大概位置，我都能够轻易过去。火焰之河的传送站，你们还没有去过吧？我们还可以一起走一程，跟我来！”格瑞斯华尔德轻轻一跺脚，钢铁地板又蠕动起来，变成一头巨大的钢铁鳄鱼，足有十几米长。他做了个手势，当先站上了鳄鱼的背上。

好家伙，用这个东西当渡船吗？会不会沉下去啊——我马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之极，现代的轮船，不都是钢铁制造的吗？只要设计得当，那里会沉呢？何况，这些岩浆的密度，也许比钢铁还大，用得着担心吗？

钢铁鳄鱼在岩浆海中灵活自如，游动得平稳迅捷，就像平地上的奔马。暗金领主驾到，所有火焰之河的怪物退避三舍，谁敢胆边生毛，来犯虎威？只用了五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已经踏上了那块放置传送站的浮岛。

“我亲爱的洛娜，没有比你更可爱的孩子了！”衣卒尔从格瑞斯华尔德的怀抱中离开，紧紧搂住了洛娜，泪光莹然，依依不舍。“你的灵魂，是我见过的人类中最纯洁最高尚的，曾经遭遇过不幸，却能把平静和开心带给所有的人。你一定会幸福！我的灵魂里有你生命的jīng华，无论在什么地方，你都能找得到我，以后一定要来看望我，好吗？”

呼啦一声，一直在空中默默跟随着的钢铁天使小衣卒尔，这个时候出人意料地扑进了格瑞斯华尔德的怀里，嘤嘤哭泣。一旁的我，居然能感应到一种女儿对父亲的依恋！

格瑞斯华尔德却是一脸的惊愕，也不知道是因为从来没有料到小衣卒尔居然会哭，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我能猜得到，多年来，他清醒的时候，一定把小衣卒尔当正了真正的衣卒尔，向她自诉衷肠，以求心底的平静。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小衣卒尔被倾注了最多的感情，在塔?拉夏寥寥几件有生命的作品中，进化得最为完美，有自己的dú lì意识。平时，格瑞斯华尔德只能看见她的乖戾和暴躁，却没有想到，小衣卒尔已经把他当成了父亲！

“别哭了，你会生锈的。”睿智如千年智者格瑞斯华尔德，当然很快就想通了一切，轻轻拭去了小衣卒尔眼角的泪水（钢铁制造的东西居然有眼泪，实在是太jīng巧了！），满面怅然却也不失欣慰。

一股与地狱格格不入的圣洁气息迅速向我们接近，是哈德尔！

“走吧！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衣卒尔推开洛娜，拉着格瑞斯华尔德上了传送站。有制造者这个活的通行证，他们可以轻易到达人间的任何地方，未必要曾经去过。

格瑞斯华尔德也知道衣卒尔没有勇气与哈德尔见面，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衣卒尔的头发，便把她推向洛娜。两人踏上金属铸成的传送站，转眼消失不见。

“他们呢？刚才我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了！”姗姗来迟的哈德尔，羽翼凌乱，疲惫不堪，衣甲黯然无光，神sè比衣甲更加暗淡，转眼看见一边的小衣卒尔，立即呆立当场，好半天才问了一句话。

“也许，格瑞斯华尔德比你更适合她吧？”真话是会伤人的，但只要心胸宽广，磨去被伤害的部分，依然是完整的身心，我直言相告。

“就算你说的不错，至少让我们见一面啊！”哈德尔话是对我说的，眼光却如同粘在了机械天使小衣卒尔的身上，一只手不自觉向她伸了过去。

呼！小衣卒尔反应快得可怕，一把抓住了哈德尔的手腕，敌意再明显不过。这个大天使，是她“父亲”的情敌，有可能会抢走“母亲”衣卒尔，小衣卒尔不会有好感！

“这是格瑞斯华尔德打造出来的召唤天使，叫小衣卒尔。”我挡在两个天使中间，以防发生冲突，轻轻掰开小衣卒尔的手指。见鬼，这个钢铁天使的皮肤居然弹xìng十足，哪里像是金属？液体钢铁竟然能有这个效果吗？看来我对魔鬼终结者的研究始终还不太够（当然了，电影只能看啊！）。

“我看得出来。除了格瑞斯华尔德，没有人能制造这么jīng巧的东西。可是，为什么，连她都这么讨厌我？”哈德尔痛心疾首地将前臂平伸到我眼前，手套连带的护腕上凹下去五个手指印，被巨大的力量捏得变了形。

“别把她和衣卒尔混为一谈，她是一个被召唤的战斗生物，觉得威胁的时候，会攻击接近她的任何人。”我龇牙咧嘴，除去自己的手套，把鲜血淋漓的手掌拿给哈德尔看。格瑞斯华尔德说的一点都不错，这个小衣卒尔脾气确实暴躁得要命，我只是心里品评了一番她的肌肤，那平滑的手腕上立即冒出了一堆钢针，让我放手不迭。

哈德尔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直到连腰都直不起来。

“哈哈……该死的格瑞斯华尔德，那不是觉得威胁……哈哈哈……本来就是衣卒尔的本xìng！哈哈……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除了格瑞斯华尔德……不管谁碰了她，都是这个下场！一个钢铁召唤生物，居然也是这种xìng格！哈哈哈……原来从一开始，我和衣卒尔就根本没有缘分！居然她对你也一样，也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可以接近她的！”哈德尔的话，好容易从才喘着气从喉咙里挤了出来。虽然他在笑，但毫无欢愉之意，个中滋味，让我不想去品评。

看见洛娜上前张嘴准备说话，我用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制止了她。现在的衣卒尔，当然不是铁公鸡和母老虎的xìng格。可是，何必还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让可怜的大天使继续伤心呢？

“哈德尔，看来我们的运气，比你好得太多，不但先一步找到了格瑞斯华尔德，而且已经毁灭了墨菲斯托的灵魂之石，令它永远无法复活。我想，是应该回去告知泰瑞尔大人，好好庆祝一番了吧？”等到哈德尔笑够了，我马上扯开了话题。

“不错，说得一点都不错！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马上回去准备，你们可以还在这边玩一会儿再过来。”听此喜讯，哈德尔jīng神大振，忘记了刚才的事，匆匆奔向传送站，回去报喜。

到底是个豪爽的大天使，不会永远活在过去的。我放下了心，扭过头，看见洛娜鼓着嘴巴瞪着眼等我解释刚才那个眼神，心里有些好笑，马上装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把小衣卒尔刺伤的手掌伸到了她面前。

洛娜转颜为笑，回头把小衣卒尔变回熔炉铁锤，收进了物品栏，然后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我手心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