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沉山看看沈骥拿在手里的信，却并不去接。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这是不肯和我打，想拿黄炳章和郭局长来压我？”
“不敢！”

沈骥道：“万队长是官，我是民。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我拿出这封信，就是希望万队长能够高抬虎腕，给我和师弟留一条活路。”

他这番话说的极力的抬高万沉山，这让万沉山也有些不好意思再咄咄逼人的出手。哼了一声，道：“你想要活路，我可以给你。但是，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自己了。”

沈骥拱手道：“请万队长明示！”

万沉山直视着他道：“你此番来，无非是想见你师弟，然后把黄炳章的书信交给郭局长。想让我同意这两件事，只要把你的真本事显露出来，打败我就可以！”

沈骥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苦笑。万沉山的背景摆在那里，从刚才他显露的功夫来看，也是个下过苦功的人。虽然和他正面一战，沈骥未必会输，却也知道此人是个劲敌。

他不怕与万沉山打，心中却颇为顾忌自己就算打赢了，万沉山真的会让自己去见栾挺，会把送给郭局长的信交上去吗？

只是从他白天在人前不显露功夫，晚上却忽然同手攻击的事实来分析。此人表面虽然随和，但行事却是个城府很深的人。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没有多少可信度。

沈骥想清其中的道理，陪笑了一声，道：“万队长功夫高深，我刚才已经领教了，实在自愧不如。想要打败万队长这条路，我是不想了。求万队长再次开恩，能不能再指一条我能做到的路。”

万沉山看出沈骥是铁了心不肯和自己打。冷哼一声，道：“好啊，既然你想走另一条路，别说我逼人太甚，不近人情！你不想和我打，就自己进牢房陪着你师弟，直到配合我们调查出结果，证明你们师兄弟确实无辜之后再把你们一起放出来。只要你敢进牢房，我就帮你把书信交给郭局长！”

沈骥没想到万沉山开口就提出如此刻薄的条件，他深吸了口气，沉吟片刻，便道：“万队长此话当真？”

“当真！”

万沉山直视着沈骥，神情冷毅。

“既然如此，我愿意进牢房陪着师弟。”

虽然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但真的听到沈骥说出口，万沉山还是暗暗呼了一口气！

“好。是条汉子！既然你想当英雄，我成全你！”

万沉山回身坐到桌子后面，大力的一拉桌子上的铜铃，后面随即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大厅里已经涌进十几个端着枪的警察把沈骥团团围住。

万沉山向着手下的人摆摆手，道：“不用那么紧张，他不是来劫狱的，他是主动提出来要自己进牢房陪他师弟的。把他带下去，和那个叫栾挺的关在一起。”

“走！”

警察们端着枪，对着沈骥大声喝斥。

沈骥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和他们手中的枪，在原地安静站立，并不跟着他们走。

万沉山摸着嘴角的小胡子笑了一声，招招手道：“来吧，把你的信拿过来，我万某人说到做到，一定会转交给郭局长的。”

得到万沉山的肯定答复，沈骥这才伸手入怀，掏出了黄炳章写的那封书信，放到了万沉山的桌子上。

眼看着万沉山将书信拿起，沈骥一颗心彻底坦然下来，一言不发的跟着带路的警察向着后边的牢房走去。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是不准备进入牢房的。他能够留在外面，是栾挺不惜自己一个人扛下罪责进入牢房换来的。但是，他见识了万沉山刚才的手段和城府，很担心栾挺一时冲动会酿成大错。所以，在刚才的短暂沉默中，他很快下定决心要留下来陪栾挺。

如果栾挺咬牙没有说出他杀了人，沈骥刚好在这个时候安慰和帮助他，引导他平静心绪，不至于走上歪路。

如果栾挺已经露了口风，警察局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可能要栾挺的命。这个时候，沈骥更不能离开栾挺。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要护住自己的这个师弟。

在警察的带领下，没用多久便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潮湿，阴冷，黑暗，恶臭。

在进入牢房之前，他虽然已经极力的想象这里会有多差。但是，真正到了这个地方之后，他才领教了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差。

他们从关内一路来到哈尔滨，这一路上忍饥挨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但是，和眼前这个地方比起来，他们在外面的日子简直就是一种幸福。

因为这里除了比外面更冷，更黑，更臭之外，还让你从眼前的影像和听到的声音中切实的感受到一种绝望——没有自由！

沈骥跟着警察一路向牢房里面走，两边的牢房里面是些被关押的犯人不断传来的惨叫和呻吟声。一看到警察出现，一些还有力气的人拼命冲到门口铁栏的地方伸着手，有的求吃的，有的喊冤枉，但更多的，却是一双双麻木呆滞的双眼，目视着沈骥走入牢房。

警察们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抽出警棍对着伸出来的手一顿乱抽乱打，嘴里很是狠毒的恶骂。在他们的眼里，两侧铁栏里的并不是人，而是猪，是畜生！

沈骥表面上还很平静，心中却忍不住暗自叹息。如果自己不进来，栾挺在这样的环境里真不知道能撑几天。

“到了！”

“进去！”

来到牢房快到尽头的地方，一个警察打开一间门，示意沈骥进去。

沈骥向里面看时，却见栾挺此时正席地坐在房间的乱草上，斜靠着墙壁，一个人发呆。

“师弟，你怎么样？没事吧？”

沈骥一个箭步冲进去，扶着栾挺的双肩，对着他上步左右，好一番打量。

“师哥，你怎么来了？”

直到此时，栾挺才回过神来。看看面前的沈骥，明显吃了一惊，起身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沈骥。

“我已经让黄炳章老爷子给警察局的郭局长写了书信，而且刚才已经让万队长转交上去。我不放心你，特意要求留下来陪你。”

沈骥脸上带着笑，一边安慰着栾挺，一边解释了进来的原因，随后，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栾挺，道：“师弟，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为难我？”

栾挺听沈骥说了缘由之后，这才略略放心，向着外面的通道看了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师哥，你别忘了咱们都是一身本事的人。用郭局长的话，咱们这样的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应该好生栽培，让咱们施展一身的能力！凭外面这些阿猫阿狗的角色，也敢为难我？”

“你说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已经见到了郭局长，他竟然亲自来见你？”

听着栾挺的话，沈骥微微一愣，随后，心中莫名的浮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