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山流水(上)
“其实,当琴技达到某种境界,的确有着奇怪的韵律,常人根本听不懂。“
沉吟半晌,桓常终于还是如此说道。
承天泽重重点了点头,不过脸上却带着浓浓的苦涩。
“自从师兄弟对布衣产生芥蒂以后,布衣就变得更加孤僻,每日走访名山大川,自弹自听,沉浸其中。”
“只是宗门内的师兄弟们,再也没有人听过布衣的琴音,每次有人寻找过去,他就会停止弹奏。”
“就连名剑山庄那次,也是师傅强行拉上布衣,他才会一起过去。”
说到这里,承天泽重重叹息。
“自弹自听,也不至于摔琴绝弦吧。”
桓常此时,心中疑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越发浓烈起来。
承天泽点了点头,又说出了另外一场变故。
却说柳布衣琴音变化,以致众人都听不懂以后,最后索性寄情山水。
某日。
柳布衣在山峦之上弹琴,还是那种古怪的琴音。
就在柳布衣沉浸其中,忘乎所以,将完整的曲调弹完以后,忽然听到了喝彩声。
柳布衣大惊,急忙转身看去,却看到了一位樵夫。
樵夫穿着极其朴素,虽然只有三十多岁,额头上却已经布满了皱纹。
只不过,樵夫眼睛非常明亮,没有带上丝毫杂质,脸上也带着陶醉之色。
樵夫看向柳布衣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还有遇到知己的欣喜。
“你,你没事吧?”
柳布衣此时,却有些莫名其妙。
他可是知道,自己琴音非常古怪,哪怕是修为较低的武者,听完之后都可能受伤。
眼前那个樵夫,根本不会任何武功,若是听到柳布衣的琴音,很可能会遭受重创。
柳布衣虽然是日月潭少主,身上却没有多少江湖气。
他心肠极好,为人也比较亲和,才会关心樵夫安危,想要上前查探樵夫身体。
樵夫先是一愣,继而非常诧异的说道:“公子何出此言?”
柳布衣亦是发愣。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兄台不觉得,我的琴音很古怪,听起来很晦涩么?”
樵夫闻言,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公子琴音根本不古怪,也毫无晦涩之感,我只觉得琴音美妙无比,能够让我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柳布衣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问道:“你真的能听懂么?”
樵夫笑容僵在了脸上。
继而,樵夫敛容说道:“在下虽然不会弹琴,也没有什么学问,却也自幼喜欢音律,如何听不懂公子的琴音?”
可以看出,樵夫因为柳布衣的话,有些生气了。
樵夫觉得,柳布衣因为看不起自己出生,才会觉得自己不懂音律。
柳布衣却是无比惊愕,继而满脸不可置信。
反应过来后,柳布衣急忙告罪道:“在下方才多有失言,还望兄台莫怪。”
柳布衣虽然如此说,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信。
见樵夫脸色稍缓,柳布衣说道:“在下继续弹奏乐曲,兄台可愿聆听?”
樵夫闻言自然大喜,连忙点头。
柳布衣收敛心神,开始弹奏当初在东海观看潮生潮落,而创作出来的曲子。
这首曲子音调非常奇异,旋律更是宛若惊涛拍岸,若是听不懂琴音者,很可能会被旋律伤及内腑。
当初在日月潭,很多师兄弟听到这首曲子,都感觉极其难受。
在弹奏过程中,柳布衣分神打量着樵夫,若樵夫有任何不适,他会立刻终止琴音。
令柳布衣错愕的是,樵夫除了偶尔蹙眉以外,脸上并无痛苦之色。
“咚!”
最后一个音符跳动出来,这首曲子终于弹奏完毕。
“曲是好曲,公子却是为什么心神不定,未能将曲子的真正意境弹出来?”
还不待柳布衣询问,樵夫却有些失望的说道。
柳布衣先是惊愕,继而大喜过望,甚至于仰天长笑,眼泪都笑出来。
“居然真的有人,能够听懂我的琴音!”
柳布衣惊喜过后就向樵夫告罪,而后重新弹奏那首曲子,投入了全部心神。
这一次,樵夫完全被琴音吸引。
随着琴音的跳动,他扔下自己砍伐的柴火,时而手舞足蹈大声吆喝,时而低头垂目满脸沉思。
曲子终了,樵夫激动不已。
“我仿佛看见一片大海,那蔚蓝色的海水无边无际,随着海风的刮起,汹涌的波涛拍打着海岸,冲刷着满是礁石的沙滩。”
“那些在海中翱翔的海鸟,在海风中鸣叫着,飞舞着……”
“我一直梦想能够见到大海,却没有能力前往海边,今日听闻公子弹奏,才知道大海原来是这个样子。”
樵夫喜极而泣,眼泪居然哗啦啦流了下来。
“真有人能够听懂我的琴音!”
柳布衣闻言,当即惊为天人,将樵夫引为知己。
从那以后,柳布衣每天都会在山中弹琴,樵夫每日也会准时过去聆听。
当柳布衣以琴音描述泰山之雄壮时,樵夫击掌赞道:“巍峨山峰直插云霄,白云缭绕宛如仙境,泰山之雄居然如此。”
柳布衣以琴音描述山泉时,樵夫摇头晃脑赞叹:“溪水自天际而来,清澈犹如甘霖,波纹颤动间,游鱼跃出水面。”
那些别人都听不懂的琴音,樵夫却能沉浸其中。
无论柳布衣弹奏什么曲子,樵夫都能将所弹景物描绘出来。
柳布衣衷心赞道:“子之心而与吾心同。”
……
樵夫虽然没多大学问,却也从小喜欢音律,没有闲钱购买木琴,居然自己制作出了竖笛。
不仅如此,樵夫还能通过敲击,那些盛装不同分量清水的瓷碗,演奏出悦耳的曲子。
知道樵夫本领以后,柳布衣对其更是佩服不已。
某日,柳布衣希望能够与樵夫合奏一曲,樵夫欣然允诺。
次日风和日丽,两人全都在山泉中沐浴更衣,而后焚香祭天,这才开始合奏。
柳布衣仍旧弹琴。
樵夫却是左手持笛,右手拿着木棍,在其前面还摆放着,七个装着不同分量清水的瓷碗。
合奏之前,二人根本没有探讨过,究竟要合奏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