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男人之间的较量
到了酒店,刚好迎到林悦生和他母亲从客房里走出来,上官夫人双眼红肿,看来真是哭的不轻。
“朝颜,走,我们一起去吃饭。”
林悦生牵起她的手,三个人一起去了酒店的餐厅,入座后,服务员送来菜单。
他一边翻看,一边随意的问:“你们这里有红枣桂圆山药汤吗?”
服务员摇摇头:“先生,这个没有。”
他遗憾的把视线移向母亲:“妈,以后你若有空,炖给我喝吧。”
“怎么,你想喝?”上官夫人亲切的问。
“是啊,以前听爸说,他最喜欢喝你炖的红枣桂圆山药汤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窦华月就是我妈,跟她说过几次想喝这个汤,她都以不会打发我,那时候不知道我不是她生的,还以为她只是不喜欢我呢。”
上官夫人心疼的点头:“好,你想喝,妈以后天天给你炖。”
吃了晚饭后,朝颜忍不住问:“悦生,现在妈回来了,后妈怎么办?”
他抽出一张纸巾:“让她在林家住着,就算不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跟我爸生活了这么多年,林家也不能亏待了她。”
朝颜诧异的凝视着对面的男人,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因为她的老公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我暂时不打算回林家,那里有我太多伤痛的回忆……”
上官夫人黯然的垂下目光,朝颜难过的说:“那你打算一直住酒店吗?”
“能和悦生相认我已经很高兴,我打算还回北京,在那里住习惯了,以后你们若有了孩子,我再搬回来替你们带孩子。”
“对了妈,你怎么会有北京那座豪宅的啊?”
朝颜好奇的问。
“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父母都移民去了加拿大……”
“难怪呢。”
她把视线移向林悦生:“老公,难怪我们上次找不到你外婆家,原来他们移民了。”
“恩。”林悦生点头。
从酒店的餐厅出来后,林悦生和朝颜跟母亲告别,约定好明天早上再过来,一起吃早饭。
回去的路上,朝颜问他:“悦生,上官夫人真的是你母亲吗?”
他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
“亲情的感应。”
“哦。”她恍然大悟,突然说:“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家?”
“我们现在不是正往家里去吗?”
“不是,我说的是我娘家。”
林悦生眉头一皱:“这么晚了还回去干吗?”
“今天看到你们母子相认,让我也想回家感受一下亲情的温暖了。”
他颇不乐意:“明天再回去好了,坐了一天的飞机你不累吗?”
“不累啊,下午在你办公室睡了一小会,感觉精神抖擞着呢。”
林悦生无奈的叹口气:“那好吧。”
他把车子调了个头,开向了朝颜的娘家。
到了巷子口,朝颜喊道:“停,就在这里停吧,我自己走进去。”
林悦生把车停了下来,她下了车,他跟着也要下车。
“喂,你下来干吗?”朝颜趴在车窗疑惑的问。
“陪你一起回家啊。”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不用等了,你先回家吧。”
他没好气的说:“现在回去等会还不是要来接你。”
“不用接了,我今晚不走了。”
“什么?”林悦生大吃一惊:“你今晚留在这里过夜了?”
“对啊。”
朝颜挥挥手:“回去吧,我走了啊。”
林悦生盯着她奔跑的背影,郁闷的嘟嚷:“早知道刚才不送你回来了……”
推开家门,屋里灯亮着,难道见到的温馨场面,父母围着餐桌吃饺子。
“阿颜,你怎么回来了?”
疑惑的望着她。
“回来看看你们。”
她坐下来,杨云凤赶紧去厨房给她下饺子,朝颜对着厨房喊:“妈,我吃过了,不吃啦。”
“你吃过了还回家干吗?”杨云凤嘟嚷从厨房出来。
“瞧瞧你说的这话,好像我回家就是来骗吃骗喝的一样,难道我在林家连饭都没得吃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云凤笑笑:“还以为你刚好来赶晚饭的呢。”
“你们吃吧,我就是想回家来住一晚。”她随意解释。
看着曾经这个充满无休止争吵的家,如今争吵声一去不复返,她欣慰的笑了,除了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令她稍微有些不爽外,其它的,她都很满足。
“我弟呢?”她抬起头来问。
“好像去找腾宇了吧……”顾父随口回答。
她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出去惹事生非怎样都没关系,虽然腾宇是黑社会的,可他不会唆使她弟弟做坏事,这一点她十分的放心。
不对……
蓦然间,她想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傍晚林梦瑶才跟她要过腾宇的地址,如果她去了腾宇,刚好被弟弟碰到,而她弟又喜欢林梦瑶,林梦瑶喜欢的则是腾宇,那这三人还不得误会的打起来了啊!
这么一想,她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起身说:“爸妈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她一跳狂奔赶到姜腾宇的公寓,公寓里的灯亮着,还没走进去,她就听到了林梦瑶的哭声,顿时心都吊在了半空中,很久前的某天晚上,林梦瑶哭就是因为差点被她弟给强暴了,今晚又哭,看来肯定是有事发生。
砰一声,她推开房门,径直走进客厅,客厅的沙发上,林梦瑶双眼肿的像核桃,哭的梨花带雨,委屈的要死了的样子。
“怎么了?”她蹩眉问。
“问你弟啊,我和宇哥哥聊的好好的,他突然来了,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发起了火,还说要跟宇哥哥宣战!”
“宣战?”朝颜感觉头顶划过一条黑线,就他顾晚成,也敢跟姜腾宇宣战?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们宣战,你哭什么?”
“你弟说如果他赢了,以后我就是他的,宇哥哥……他同意了!”
林梦瑶说到伤心处,哭的撕心肺裂。
“你就这么对姜腾宇没信心?”朝颜没好气的问。
“我当然对他有信心!”
“那不就行了,还哭什么?”
“可是宇哥哥说,如果他赢了,我也不是他的……”
“为什么?”朝颜明知故问。
“因为他不喜欢我!!”
林梦瑶再次嚎哭,哭声惊天动地,朝颜捂住耳朵,蹩眉道:“他们现在人呢?”
“去决斗了。”
“去哪决斗?”
“不知道。”
“……”
朝颜赶紧拿出手机拨打顾晚成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她又换打姜腾宇的,很快接通了。
“喂?腾宇你们在哪!”
“墓地??你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弟打死,直接就埋那了?”
“我才不信,你给我等着,敢动我弟一根汗毛,你死定了!”
她火急火燎的挂了电话,迅速奔出了公寓,林梦瑶擦干眼泪,也跟了过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朝颜没好气的回头问一句。
“我关心决斗的结果……”
“结果不管怎样,腾宇也不会喜欢你,你关心有个屁用。”
“就算宇哥哥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能就成了你弟的了啊!”
朝颜讽刺的哼一声:“放心吧,你看不上我弟,我家人还看不上你呢……”
虽然顾晚成没出息没本事,但她林梦瑶这种千金大小姐,要真嫁进他们家,那还不又回到以前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啊。
到了墓地一片空旷的草地旁,朝颜看到顾晚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顿时气愤的吼道:“姜腾宇!你竟然把我弟都打的昏过去,你太过分了,为了一个你根本不喜欢的人,你至于下手这么狠毒吗?!”
姜腾宇还没得及解释,顾晚成就突然说话了:“姐,你吵死了,我刚睡着。”
朝颜一愣,满头雾水的问:“你……你没事啊?”
“我们还没打呢。”腾宇没好气的哼一声。
她又羞又气,猛的站起身,一脚踹在顾晚成屁股上:“你死人是不是?跑到墓地来睡觉!”
“你还踢我,我还没说你呢,我们男人之间的较量,你来掺合什么?”
姜腾宇走到她面前,把经过告诉她:“林梦瑶来找我,我们俩正在沙发上聊天,你这位大器晚成的弟弟就来了,他一看到梦瑶在我家待着,二话不说上来就给我了一拳,还说什么我抢了他的女人,然后我看在你的份上,那一拳我没还回去,可这小子却扬言说要跟我决斗,情形大概就是这样,你说怎么着吧,我是应战还是不应战,你说一句,全听你的。”
林梦瑶伫在一旁,羡慕嫉妒恨,竟然全听顾朝颜的,凭什么啊……
“好,打,你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王八羔子,我就当是我自己大义灭亲了。”
朝颜拉着林梦瑶后退几步,扬了扬手,示意你们开始较量吧。
姜腾宇活动了一下筋骨,拳头一扬,砰一声巨响,顾晚成被揣的飞出了好远。
“晚成!”
朝颜一直都知道自己弟弟没出息,可没想到竟然没出息到这种地步,人家才挥了一拳,就把他打的鼻青脸肿,就这本事怎么好意思宣战,她都无语了……
“姐,好痛……”
顾晚成含糊不清的说道,恐怕口腔组织已经被打的错乱了。
“痛死你活该,还敢不敢随便跟人宣战了?”
她气恼的抚起他,没好气的训斥林梦瑶:“现在几点了知道吗?再不回家是不是明天想被你哥控制经济?”
林梦瑶急忙跑到姜腾宇面前:“宇哥哥,那我改天再来找你,我先回家了。”
她说完转身跑了,至始至终没看顾晚成一眼,把他那个心哟,伤的碎了一地。
“朝颜,是你让我打的,别怪我啊。”
姜腾宇上前搀扶顾晚成,朝颜瞪他一眼:“我让你打,没让你下手这么重吧?”
“可你明明说打死了活该啊……”
他得意的挑挑眉,把视线移向顾晚成:“等会到了家,你爸妈要是问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就说是你姐大义灭亲知道吗?”
“你……”朝颜气得语结。
到了顾家,杨云凤一看宝贝儿子被打的半边脸肿的变了形,顿时心痛的眼泪唰唰往下掉:“我的心肝呀,你这是怎么了?那个王八蛋把你打成了这样!”
顾晚成哭瘪瘪的说:“我姐。”
朝颜诧异的瞪向他,靠,他还真听姜腾宇的话啊,竟然赖她头上了!
和杨云凤震惊的把视线移向女儿,不敢置信的问:“你姐这么厉害,能把你打成这样?”
“别听他胡说,是他自己没本事,还要去跟人家腾宇宣战,没被打死已经不错了。”
一听原来是姜腾宇把她儿子打成了这样,杨云凤当即破口大骂:“这个该死的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连我的儿子也敢打,他也不想想从小到大我对他多好,给他吃给他喝,不知道报恩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恩将仇报,这种野种就是缺心少肺才会没人要!”
“等等……”朝颜急忙打断母亲的话:“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
杨云凤一愣:“我骂了那么多,你说哪一句啊?”
“就最后一句,什么野种的!”
“哦,我说这种野种就是缺心少肺才会没人要。”
朝颜诧异的睁大眼:“你为什么说他野种啊?他不是有父母吗?”
腾宇虽然是奶奶带大的,但也不是没有父母,只是九岁那一年,他父母双双出了车祸,他才成了孤儿。
“有父母那也不是他父母,他只不过是他奶奶捡来的孩子而已。”
“捡来的?”
朝颜更加震惊了,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腾宇的是捡的孩子?
“是啊,他父母当年不能生育,他奶奶就不知道从哪捡来了一个孩子。”
“妈,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该不是因为腾宇打了你儿子,才故意胡编乱造吧?”
杨云凤哼一声:“别人不知道,我们邻居几十年,我还会不知道啊!”
“他是多大的时候被抱回来的?”
朝颜屏住呼吸,等着母亲的回答。
“好像是……”杨云凤蹩眉想了半天:“有些记不清了。”
一直沉默的随口插一句:“应该差不多是一周岁。”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刚怀了你,他们就抱回了一个孩子。”
杨云凤直视着女儿,笃定的点头。
“一周岁?”
朝颜整个人僵住了,她记得很清楚,腾宇比她大三岁,如果那时候她妈刚怀了她,那么腾宇最起码已经三岁了,怎么可能才一周岁,如果按一周岁来算,那么腾宇的真实年龄应该是二十九岁!
二十九……
朝颜更加惊愕了,如果腾宇真的是二十九岁,那是不是证明,腾宇其实是悦生的弟弟?!
有没有这种可能……
杨云凤还在继续骂着姜腾宇,朝颜脑子却已经呈现空白化,她想起上官夫人说,她的小儿子已经出了车祸离开人世,而且是在五年前,如果上官夫人说的是真的,那就说明腾宇和林家没有瓜葛,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可她也实在想不明白,腾宇的奶奶为顾要谎报腾宇的真实年龄呢?这是不是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惜腾宇奶奶已经去世,现在是死无对证,她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解开她疑惑的人。
上官夫人也不可能说假话,而且悦生已经确定,她就是他的亲生母亲,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如此巧合的事情碰到一起,像一团乱麻解也解不开,朝颜头昏脑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理清这所有的事情。
一大清早,朝颜给林悦生打电话。
“老公,你等会别来接我了,我有点事不能去陪妈吃早饭了。”
林悦生语气不悦的问:“什么事啊?”
“回头我再跟你说。”
……
挂了电话后,朝颜径直往腾宇的公寓走去,所谓有事,就是打听腾宇的身世。
到了目的地,她按响门铃,片刻后,门打开,腾宇诧异的问:“咦,你怎么来了?”
她笑笑:“我不能来吗?”
朝颜走进去,随意的坐在沙发上,盯着半敞开卧室的门,调侃道:“方便吗?屋里有没有女人?”
姜腾宇倚在门旁,慵懒的回答:“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才不进去。”她勾勾手:“你过来。”
“干吗?”他疑惑的向她走近,坐到她对面。
“腾宇,我忘记你今年多大了……”
“你一大清早来找我,不会就为这事吧?”姜腾宇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当然不是,你今年三十一了对吗?”
他愣了下,然后点头,笃定的回答:“是的。”
朝颜意味深长的打量他,如果他这么坚持回答的话,只能说明两点,第一,要么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第二,要么他知道,却是故意不肯说。
“你想干什么?”
姜腾宇颇为好奇的望着她,他也相信,朝颜这么早来找他,绝对不会只是打听他年龄这么简单。
“也没什么,想帮你介绍个对象。”
“如果是林梦瑶那就算了吧……”
“为什么?因为她年龄太小?”朝颜迫切的问。
“年龄是个问题,更重要的,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切——”她没好气的说:“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你这样的。”
朝颜尴尬的瞪他一眼,言归正传:“腾宇,你奶奶去世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
“说什么?”他不解。
“比如,你不是他孙子什么的……”
姜腾宇扑哧一笑:“我不是他孙子,难道你是吗?”
“不是,我的意思,她有没有说你其实是她们家领养的孩子?”
“别神神叨叨的了,什么跟什么。”
“到底说没说呀?”
“没说。”
朝颜蹩起了眉,怎么会没说呢,明明按照父母说的来分析,腾宇就是领养的孩子呀……
“你为什么好端端的这样问?”
该不该把父母说的话告诉他呢?朝颜有些纠结,如果腾宇奶奶真的没有说,是因为不想让腾宇知道,那如果现在她说了,那她老人家泉下有知,岂不是很难过?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无意中听说,咱们院里当年有个孩子是领养的,我妈她们对我什么样你也清楚,所以如果我确定你不是领养的,那肯定就是我,反正怎样都不会是我家晚成,我爹妈疼死了都。”
姜腾宇不置可否的点头:“那肯定是你。”
“为什么呀……”
“因为我爸妈活着的时候也很疼我,包括我奶奶,所以只有你这个捡来的孩子才会爹不疼,妈不爱。”
朝颜颓废的耷拉下脑袋:“那好吧,我回家问我妈去!”
她起身离开了腾宇的公寓,走到门边,他喊住她:“喂,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没空。”挥挥手,不是故意拒绝,是因为真的没空,晚上还得陪婆婆呢。
她准备去上班,虽然主编骗了她,可是看在让她找到婆婆的份上,还是原谅吧。
半路上,竟然稀里糊涂的接到楚沐打来的电话。
“喂,朝颜,你快来救我——”
她大吃一惊:“救你?你怎么了?”
“我被我爸软禁了,他知道了我和欧阳枫的事,昨晚骂了我一夜,今天就把我关在了家里,还说后天要送我出国留学……”
“啊,这么严重!”
朝颜抹了把汗,她知道楚局长的性子,发起火来那真是六亲不认。
“我的手机已经被没收了,只是我一直有备用的手机我爸不知道,但现在也没多少电了,你快来救我,我不能出国,一定不能……”
楚沐的声音带着哭腔,朝颜焦急的说:“我怎么救啊?”
她灵机一动:“要不我去通知欧阳枫,让他去带你私奔?”
“不行,绝对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
“我爸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要是来了,那还不刚好撞枪口上,搞不好我爸性子一上来,毙了他都不一定!”
“那怎么办啊?我又不能带你私奔。”
“你来我家帮我说说好话,现在家里就我妈一个人,她的工作比我爸好做,别看我爸硬得跟头牛似的,他就怕我妈!”
“那好吧,我去试试。”
朝颜挂了电话后,赶紧拦了辆出租车,往楚沐家赶去。
楚家的大门紧闭,她按了好一会门铃,门才缓缓打开。
“楚阿姨……”
对面站着的中年女人正是楚沐她妈,每一次见到朝颜都十分热情,唯独这一次,她冷着脸说:“如果是找沐沐,那就不用进来了,她已经出国了。”
砰一声,楚夫人把门给关了,朝颜吃了闭门羹,不死心的继续按门铃。
“我都说了,楚沐出国了,怎么还不走?”
楚夫人不耐烦的拉开一条门缝,语气不善的质问。
“阿姨,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当说客的,我只是把情况跟你说一下。”
“没必要。”
“你就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可以了。”
“一分钟也没有!”
砰,房门再次闭合,不容商量的利落。
颓废的叹口气,朝颜拿出手机,准备给楚沐回个电话——
“喂,沐沐,抱歉,我救不了你了……”
“为啥?”
“你妈根本不让我进啊,她见到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态度相当的不好。”
“妈的!都怪那个该死的杨菁菁,说什么是你牵线搭的桥,不然我妈也不会那么气你。”
朝颜蹩眉:“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你想想你该怎么办吧。”
“我能怎么办?我已经穷途末路了……”
话刚落音,电话里传来嘟嘟声,看来是她的手机没电了。
一整天,朝颜工作时都心不在焉,想着上官夫人,想着姜腾宇,还想着楚沐……
傍晚,林悦生的车停在杂志社门口,他来接朝颜一起去东风大酒店。
“老公,婆婆有没有跟你说你弟弟五年前离世了?”
林悦生沉重的点头:“说了。”
“你相信吗?”
视线移向她,笃定的回答:“相信。”
“为什么相信?”
“那又为什么不相信?”停顿了一下:“难道她会咒自己的儿子死吗?”
这倒也是,朝颜松了口气,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她妈说话向来不靠谱,谁能保证一定就是真的。
车子停了下来,她推开车门跳下去,等林悦生出来后,挽着他的胳膊走了进去。
一见到婆婆,朝颜立马诚恳的道歉:“妈,不好意思哦,我早上有事没能和悦生一起过来看你。”
上官夫人亲切的笑道:“没关系,我都徐老半娘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指了指餐桌:“吃饭吧,我借他们酒店的厨房,给悦生炖了红枣桂圆山药汤。”
“那我也可以沾光喽。”
朝颜愉悦的走到餐桌旁,盯着一桌丰盛的晚餐,不可思议的问:“妈,这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不是,除了山药汤,其它都是我让酒店的服务员送过来的。”
三个人围着餐桌吃的很热闹,晚餐结束后,他们继续聊天,只是上官夫人的话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悦生,咱们下个月去普罗旺斯旅游一下怎么样?”
“为什么?”
“我跟你结婚还没度过蜜月你忘记啦?”
“都结婚一周年了,还蜜什么月……”
“嗳,你想耍赖啊?之前是谁跟我说,以后有空一定会补偿我的蜜月旅行?”
林悦生堪堪一笑:“那也得有空才行,现在不是没空吗。”
“我不管,没空你也得抽空,把妈带着,我们仨一起。”
“还说我耍赖,到底谁耍赖?去年冬天我要带你去瑞士看雪,你是怎么说的,现在没空,以后空了再说……”
朝颜尴尬的扑过去掐了他一把:“讨厌,你就是忽悠我。”
林悦生使了使眼色,示意母亲还在旁边,别失了分寸。
“妈,你怎么不说话……”
她赶紧坐到上官夫人身边,刚才只顾打情骂俏,都冷落婆婆了,真是不好意思呀……
“哦,我听你们说就好。”
上官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林悦生关切的问:“妈,怎么了?”
“没事。“
“没事你怎么声音怪怪的。”朝颜弯腰看了看她垂下的眼睑,赫然发现里面泪光闪闪,顿时惊慌的问:“婆婆,你怎么哭了?”
“真的没事。”
“没事你哭什么?”林悦生已经坐过来,眼里一片心痛。
她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媳妇一眼,眼泪顺着鼻翼滑落而下……
“我只是看着你们如此恩爱,便想到了自己年轻时,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朝颜揽住她的肩膀:“你年轻时和公公,也像我和悦生一样吗?”
她摇摇头:“如果像你们一样,我就不会觉得难过了,他从来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天,也没有。”
林悦生的眼里有对父亲的恨,恨他对自己他的母亲如此薄情寡义。
“虽然国安从未爱过我,可是我爱他,很爱很爱。”
朝颜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诺诺的询问:“妈,你是不是送过一个戒子给公公?”
上官抹了抹眼泪,点头:“是的,你怎么知道?”
“公公告诉我的,他还把那戒子给了我,上面刻了你的名字梓,可惜那个戒子被我弄丢了……”
“没事,丢了就丢了吧。”
“之前我很内疚,以为只有靠那个戒子才能找到你,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没有那么愧疚。”
林悦生插一句:“另一个戒子还在吗?”
视线移向母亲,上官梓妤吸了吸鼻子:“还在,我一直带在身上。”
“我可以看看吗?”
朝颜已经迫不及待,如果婆婆真的能拿出刻着妤字一模一样的戒子,那么她保证,从此后再也不会怀疑,也不会有任何不踏实。
“好。”
上官夫人进了卧室,片刻后,拿出一个紫色的方形盒子,重新走到客厅,坐到朝颜面前。
“这个戒子我本来就打算送给你,留在我身边只会徒留烦恼,只是,我现在不能给你。”
“为什么?”朝颜和林悦生同时疑惑。
“从我离开林家后,我把它整整埋藏了二十八年,我没有一次有勇气打开,即使是现在,我也没勇气去看它,三天后我回北京,走的时候我会留给你。”
“哦,也行。”朝颜有些失落。
上官看出了她眼中的失落,叹口气:“要不现在就给你,你回家再打开,不让我看到就行。”
朝颜伸手想接,又觉得这样显得对婆婆太不信任,于是笑笑:“不用了,等你走的时候再给我好了。”
上官夫人点点头,复又把视线移向儿子,声音沙哑的说:“悦生,能不能答应妈一个请求?”
“您说。”
“当年我与你父亲结婚时,曾互换了定情信物,我给他的就是那枚戒子,而他给我的,则是一块古铜色的怀表,只是我离开林家时心里愤恨,便没带走,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块表还在不在……”
“你想让我帮你找出来?”
“是的,那是他唯一送给我的东西,我想留个纪念……”
林悦生蹩眉:“妈,你连戒子都不敢看,为什么还想要那块怀表?”
“戒子是我送给他的,我看我送给他的东西,只会想起我如何爱他,而他送给我的就不一样了,这些年偶尔想到他的时候,发觉身边没有一样可以怀念的东西,心里难免会失落。”
林悦生为难的叹口气:“爸已经去世了,恐怕很难再找到。”
“你尽量吧,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怀与不怀念,都注定我们之间有缘无份。”
朝颜安慰了婆婆好一阵,看时间已不早,二人起身准备回家。
上官送儿子媳妇到酒店门外,朝颜握着婆婆的手安慰:“妈,你放心,我和悦生一定会好好的帮你找,我是女人,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上了车后,林悦生随意问:“你觉得那块怀表能找到吗?”
她摇摇头:“这个我可不好说,你是林家的人,你应该清楚东西能不能找到。”
到家后,朝颜疲惫的躺在沙发上,随口说:“老公,要不咱们到公公书房里去找找?兴许他一直收着呢。”
“明天再说,这么晚了洗洗睡吧。”
她打了个哈欠:“也好。”
起身进了浴室,放了一缸热水,然后软绵绵的躺下去,满身的疲惫顷刻间消失殆尽,她享受的闭上眼。
这一泡就是半小时,出去的时候,发现卧室里没人,她疑惑的嘟嚷:“人哪去了?”
拿起手机拨打他的电话,铃声却从床上放着的西装口袋里传出,她便放心了,外套没穿,手机没带,看来还在家里,或许,下楼去了吧。
她拿着吹风咬起了头发,咬的大半干时,房门推开,林悦生走了进来。
“悦生,你去哪了?”
“我刚无聊,便到我爸书房里翻了一会。”
“找到了吗?”她紧张的上前。
“没有。”他摇头,眼里满是失望。
朝颜也很失望,她叹口气:“二三十年了,一块小小的怀表丢了也很正常,况且公公又不爱婆婆,自然不会保留送给她的东西。”
“恩,睡吧,明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或许可以找到。”
她好奇的睁大眼:“什么地方啊?”
“我们家还有一个储物间。”
“啊?我怎么不知道?在哪?”
“先睡觉,明晚我会带你去。”
第二天中午,朝颜午休的时候,拨通了婆婆的电话。
“妈,东西我们还没找到,不过,我们会继续帮你找的。”
上官夫人欣慰的说:“谢谢,你们尽力就好,对了,我打算明天回北京了。”
“啊?不是说后天吗?怎么提前了?”
“北京那边有点事,我必须要尽快回去处理一下。”
“可是我们东西还没帮你找到呢。”
“没关系,找不到就算了。”
朝颜内疚的捏了捏眉心:“那悦生知道你明天就要走吗?”
“他还不知道,我等会给他打电话。”
“那我晚上和悦生去酒店找你。”
上官夫人笑道:“今晚不能招待你们了哦。”
“为什么?”
“我朋友从法国回来了,我和她约好了见面。”
“那好吧……”
挂了电话,朝颜颓废的趴在桌上,也不知道婆婆提前回北京,悦生会不会难过,毕竟才和母亲相聚,可是她也不能过分的挽留,毕竟,现在婆婆还不能回林家,只有假婆婆留在林家,才能让黑暗中的狐狸露出尾巴。
晚上,林家所有的人都睡着后,林悦生带着朝颜去了储物间。
原来储物间就在大姐隔壁,打开房门,里面黑凄凄的,一只蟑螂从朝颜脚边跳过去,吓得她差点失声尖叫,幸亏林悦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老公,没灯吗?”
“有灯,只是这边的窗户对着外面,如果灯一亮,很容易让人发现有人来了储物间。”
“那黑不隆冬的我们怎么找啊?”
“有这个。”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支手电筒,一打开,很快照亮了小一片地方。
“这么多东西我们从哪入手?”
林悦生指了指了墙角,那里有一个方形的塑料箱,他把手电筒给朝颜拿着,自己弯腰把箱子搬到桌上,然后盖子一掀,里面满满一箱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里会有吗?”朝颜皱了皱眉。
“找找看。”
于是,两人埋头翻了起来。
“咦,这里面的东西好像都挺值钱啊?”
朝颜拿出一副卷画,摊开一看,虽然不是行家,但从笔触来看,也绝对是出自名家。
“这么好的画扔在这真可惜了,我能不能拿走?”
“随便。”
林悦生全神贯注的继续翻找着,朝颜又拿起一尊小弥勒,再次惊呼:“哇,这个不会是纯金的吧?”
他没空理睬她,朝颜仔细的研究,用牙咬一咬,跟个市侩的财奴似的。
“这是不是金的啊?”
她用胳膊拱了拱林悦生,他抬眼随意瞄一眼:“是的。”
“不会吧,这么大块金佛你们就扔在这?”
她震惊的抹了把汗,这林家还真是深藏不露,小小一间储物室,竟然都能翻出一大块黄金,实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