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没有一种爱情里是容许第三个人存在的。
朝阳裹着厚厚的云层,展现出微弱的光,辐照在这鼎立的落地窗前。
“方总,这是您要的清益金的财务报表。”妆容得体的安琳将厚厚的一叠报表放在桌子的左上角。
“我知道了,帮我联系一下程宇集团的总裁。”方瑾辰埋着头吩咐道。
“好。”安琳应了一声,却是站在桌前没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久久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方瑾辰不禁好奇的抬起头。
“有一位女士在会客室等您。”安琳有些结巴的描述道:“她的面容好像被毁了半边。”
方瑾辰皱着眉,摘下眼镜,“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
安琳摇了摇头,说:“她只是交代是您的故人。”
故人?方瑾辰深思,努力回忆着可能是谁,却无头绪,“去看看。”他索性站起来,迈开脚步朝会客室走去。
一个带着半边黑面纱的女人正站在桌前俯视着桌上的仙人掌,看着那朵朵娇艳的花,她不禁讽刺的笑了出来。
“请问,你是?”方瑾辰进门时,只见到女人的背影。
女人缓缓转身,嘴角扬起一抹笑,“好久不见,方瑾辰,是不是很意外?”
“我没想到会是您。”方瑾辰僵硬着身子走到女人身边,伸出手,“好久不见。”
秦羽沫微微一笑,“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本来不知道,但现在猜到一点。”
“哦?”秦雨沫毫不惊讶的走到沙发上坐下,“说说看。”
“为了您的女儿,顾瞿诺。”他缓缓吐出,脸色表情连细微的惊慌都没。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和他的关系?”她暗指了那个人,毕竟这圈里的流言已经太多。
“我虽然在顾商清的墓地见过您,但当时却并不清楚你们的关系,真正知道大概也是在两年多以前。”
“商清的死,我不怪你,但是瞿诺,我希望你能放过。”她脸上没有任何的悲伤,反而只是担忧。
方瑾辰看了她良久,而后端起茶壶给她浅了的杯子里添水,“我确实是因为当年的意外,对她对您都有份歉意,可是顾瞿诺在做了那么多伤害我妻子的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总有一天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你也不得不承认,正是你一开始的宽容,才导致我女儿对你越发的执着,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你欠了她妹妹的情,她想让你还在她的身上,这有什么错?”秦雨沫有些激动,言辞激烈的指责。
“可是您应该明白,从头至尾,我都没喜欢过您的女儿,任何一个都没有。”方瑾辰眸光冷冽,话语顿时寒了三分,“用自己自私的爱强加去破坏别人的幸福,难道就是应该的么!”
“说到底,你是不肯放过她了?”秦雨沫心底渐凉,眼底渐渐渗出水雾。
“如果我说是呢?”
秦雨沫忽然释然,嘴角却是现出冷笑,“我和你做个交易吧?”她自信的斜望着他,“我帮你搬倒瞿诺的父亲,你放瞿诺一马。”
方瑾辰扬着眉不说话,只凝视着她,等待下文。
“我虽然不是他的妻子,但好歹曾经在他身边出入过,他那些脏事我还是掌握着一些致命的证据的。”秦雨沫脸色冰冷,眸中充斥的弑人的血丝,好像恨不得食其肉。
“我想,即使没有你的帮忙,我也可以扳倒他。”方瑾辰闲适的品着茶水,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你的妻子要临盆了不是吗,据我所知,那个人应该已经派人潜伏在你妻子的周围了。”她邪魅一笑,好像说着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方瑾辰沉着脸,眸光似啐了毒,心里却是极度担心简兮的安危。可下一秒却又想到她既然能在这说着风凉话,简兮必定安然无恙。
他想着想着忽然就松了口气,直视着她,“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秦雨沫仓惶的捂着被毁了的脸,眼中冒着仇恨的火苗,“他既然敢毁了我的脸,那我必然是要他身败名裂。”她咬着牙,愤恨的说道。
方瑾辰思虑再三,为了彻底保证简兮的安危,答应了和她做成这笔交易。
“我有一个条件。”
秦雨沫看着面前这个冷傲的男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让顾群诺永远不许回国。”
“可以。”秦雨沫爽快的应道,因为她从他厌恶的眼神里看到,他永远不会爱瞿诺。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后站起来与他握了一下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
“永远不要透露出我的身份,即使是我举报后,也请不要曝光,瞿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不会接受她的母亲只是她父亲曾经的地下情人的,而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我希望报纸不要报道这件事。”
“好。”方瑾辰郑重的点了下头,送走了秦雨沫。
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幸福的,而幸福的人一定是因为他们有个伟大无私的母亲。
“方总,程宇集团的祁总来了。”安琳敲了一下会客室的门说道。
“真没想到,你会主动联系我?”祁豫并没有走到走到他面前,而是走到窗边看着楼底川流不息的道路。
方瑾辰眯着眼,望着那个如浴春风的人说道:“有件事,想来想去,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喔?那我是不是该鼓掌自己能得到这份殊荣?”他浅笑,话语却是绵里藏针。
“去瑞士,守在她身边。”他缓步走到他面前,郑重的把简兮暂时托付。
“方瑾辰,”祁豫突然叫了下他的名字,神情变得分外认真,“那个人交给我,小兮,你来守护。”
方瑾辰凝视着面前这个男人,扯了扯嘴角,“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向她阐明你的身份。”
祁豫平视着他,眼中添了抹不明思绪,“你怎么就知道她还没发现我的身份呢?”
方瑾辰有些防备的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祁豫眸光掠过桌上放置的一份文件,好奇的走了过去,“这是秦雨沫送来的?”
“你又知道了?”方瑾辰右手插兜,神情又恢复成往日冷漠,淡瞥了一眼门口模糊的影子。
祁豫低笑,“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毕竟,你对小兮很重要。”
方瑾辰皱着眉,垂着眸想了会儿道:“你已经有计划了?”
祁豫略点了点头,“不过还得拜托一个人。”
“你确定你父亲能出手帮你?”
祁豫挑眉冷撇了他一眼,“爷爷奶奶那么喜欢简兮,他敢不帮忙嘛。”
方瑾辰想到江玄渎夫妇和老黎的关系,脸上不禁扬起了笑。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和你奶奶一个姓?”
祁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凑到他面前,似有嘲笑,“你既然能查出我的家庭背景,那何不再继续查查你想知道的其他事?”
方瑾辰有些窝火,真想撕掉他那张假面的笑,查其他的事?笑话,他要是能查得出来,还用得着问他吗?
方瑾辰清了清嗓子,夺走他手上的文件,朝门外的人喊道:“安琳,明天和我出差。”
安琳立时端庄的走进来,“方总,您的日程上并没有出差的计划。”
方瑾辰瞥了眼身旁那个脸色黯沉的人,心情甚是愉悦,“临时安排,明天去a市。”
安琳有些发愣,在瞄了一眼他身旁的人后,恭谨的退了出去。
“方瑾辰,你故意的。”祁豫狠狠的瞪着他。
方瑾辰悠闲一笑,“你刚不是说让我自己查的嘛,我只是将理论付诸实践而已。”
祁豫冷哼了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外,站到安琳的面前说道:“帮你老板订一张去瑞士的机票,最好今晚就走。”他有些郁卒,完全不见往日的温文尔雅。
安琳呆愣的看着面前人一眼,随后又看到走出来的人朝她点了一下头后,只是木然的开始订机票,很淡定的对目前很是异常的情况视而不见。
而一旁的丽莎抬头看着这有些诡异的画面,暗下吐了吐舌头后,只专心于埋头工作。
窗外的天空忽而幕垂,灰蒙蒙的云朵似要砸下云头,在这大地上驰骋,空气沉闷的让人喘不过起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方瑾辰淡漠的吃着晚餐,完全不管对面一直说个不停的女人。
“瑾辰,你在想什么?”顾瞿诺看他只埋头吃着饭,总不搭理自己,不禁感到有些气郁。
“没什么。”他淡淡的开口,目光撇过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孔。
“还说没什么,都吃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说句话。”顾瞿诺嘟着嘴抱怨。
方瑾辰拨弄的盘中的食物,不经意的转移话题,“听说你父亲要升职了?”
“是啊。”一说到父亲即将获得的荣誉,顾瞿诺心情立马转好,“不过嘛,他也表示过还是希望留在这里。”
方瑾辰泛过冷笑,留在这熟悉的地方,即使不用升级,也会有人趋之若鹜的送钱来。
“那先替我祝贺你父亲了。”
“瑾辰,你也知道,虽然我妹妹走了那么多年,但是父亲一直想找出那个害死她的人的。”顾瞿诺忽然眨巴着眼睛流出几滴清泪,一副甚是可怜的模样,“不过你放心,我从来没告诉过他,你就是那个人。”
“我知道,改天我一定会去拜访他的。”不过,应该是在他入狱之后了。
顾瞿诺拿起纸巾擦拭眼泪,正好遮掩住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简兮,我说过,方瑾辰只能是我的。
“我们吃完后去看电影吧,听说最近上映了一部新电影很好看。”她满含期待的看着对面那个冷傲又迷人的男人,余光撇到周围的女人投来羡慕的眼光,有些得意。
这个男人是她的。
“快吃吧。”方瑾辰有些不耐烦,但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妻子,那心底思念的小火苗便越窜越大,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天际光芒透亮,睁开眼的简兮有些虚弱的睁开眼睛,一时辨不清自己是在哪儿。
想开口说话,嗓子却是如被火烘烤过一样,干涸的快要炸开。
她抬手欲取桌上的杯子,被因下腹突来的抽痛让她喊了一声,杯子被她随手挥落,应声而碎。
隔壁房间听到声响的方母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方父也被她弄的一惊,匆匆的披起衣服走到门口。
“小兮,你怎么了?”方母敲了敲门,见没回声后立时打了开,入眼便是大汗淋漓的简兮躺在床上,手指紧紧捏着被角。
“怎么了?怎么了?”方母有些慌乱,让方艮铭去浴室拿条干净的毛巾。
简兮嘴唇干裂,忍着痛,口齿不清的说道:“妈,我,我怕是要生了!”
“啊?那,快,快送医院。”方母着急忙慌的开始叫着人,先是方老太太,然后是保姆和司机。
在医院的路中,简兮始终念叨着方瑾辰,“妈,瑾辰在哪?”
“快回来了,快回来了,你在等等。”方母紧紧握着她的手,额头也是沾染了细密的汗水,虽说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但总是缺乏陪产的经验的。
“妈。”简兮意识恍惚,口中唤着的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到是谁。
“艮铭,瑾辰说什么时候回来啊?”方母转头问着丈夫,心里慌慌的。
“应该快了吧,我刚已经给他打电话留了言,让他直接去医院。”
“这就好。”方芷兰呼出一口气,却惹来老太太一笑。
“我说你啊,都是生个俩孩子的人了,这个紧张担忧的劲,到像个没生过孩子的。”
“妈,我这不是担心小兮嘛,她身体本来就虚弱,又是投胎,我自然是要小心着的。”
方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眼中突然泛起泪花,“可怜他爷爷看不到自己的重孙子。”
“好了好了,相信爸知道肯定也是高兴的。”方芷兰一边照顾着儿媳妇还要去安抚方老太太。
最后方艮铭忍不住说道:“妈,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还嫌芷兰不够着急啊。”
“也是,现在孙儿媳最重要,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方老太太止了感伤,擦了擦眼泪,“待产还得有一段时间,待会儿先去弄点吃的,给她补补元气。”
“妈,你放心吧,已经让孙妈备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
阳光破晓,穿过万里纤云,翻过千丈雄峰,弄月啼鹂间,一个新生命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