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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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问题并没有使祖父吃惊,想来他也听说过我对族中传说不认同的事。不用说,一定是远祖说的。在今天向父亲坦白之前,这事我只和远祖讨论过,向我母亲抱怨过,我母亲生怕别人会知道我这想法,她才不会说。
祖父没有回答我的话,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要在这里把鱼放掉。他从我手里把水桶提过去,用手拨弄着里面的鱼,接着对着那几条鱼说:“海洋水族,盼你们告知美人鱼有关庥蔓曼司。”水桶倾覆,鱼儿都回到了它们的故乡,摆动身体,很快就不见了。
我觉得好笑,鱼能听得懂人类的话吗?这话他不知都说过多少次了,一千多岁了还这么天真,找鱼来做信使,说不定那些鱼都进了另外生物的肚子里了!而且我也很好奇,海洋中的生物究竟能不能看到庥蔓曼司山。会不会在祖父将它们从鱼钩上拿下来的那一刻它们是看到了,等回到大海这里又从它们的眼中消失了呢?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有会说话的美人鱼倒是能帮我解答疑惑!
反正祖父的行为我不能理解,也倒还是挺佩服他这样一直坚持的。不过这和坚持相信自己是外星人可是两回事。
一片乌云遮掩住了已行至西方的太阳,突然就来了风,只几秒钟就刮得非常猛烈。空气骤然的变凉了,我将衣服上的兜帽带在头上。我祖父根据他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学识看出即将会有一场大雨降临,在这之前我们最好赶回家里去。
于是我们便回山上走,这时候祖父也才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没什么可怀疑的,虽然早时祖先不懂文字没有记录,但却是世代口口相传,这还有假吗?更重要的是还有远祖这个亲历者,他清楚的记着自己从宇宙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或许他的长生不老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忘记。”
我还是不赞同的说:“地球上来自远古的传说多的是,可是很多都不能当真。远祖活得太久了,经历了太多事,太多的记忆纠缠在一起可能会发生混乱。而且他没有同类,虽然有我们但是他可能会感到孤单。说实话祖父,你觉得如果这山是外星球,它来到地球后上面的生物有可能还活着吗?”
“可是有时候我们要相信奇迹,千万不要被你那些所谓的科学知识束缚住头脑。宇宙的奥秘人类所知甚少,所以我们无法给任何一件事情下定论。”祖父说,“所有一切都是缁神的安排,人类永远无法了解。”
缁神是山中人所相信的神,说他是宇宙主宰,差不多就是造物主的意思。把一切推给造物主,什么都能讲的通了,反正也没人可以去证实他是不是存在。
祖父的态度比父亲要坚定的多,这倒是让我对父亲更感到迷惑了。究竟真相是什么呢?父亲说无论能不能做到都要继续下去,是要强迫我相信还是另有目的?为什么祖父不知道?我没有再询问祖父,因为这个时候雨点已经下了了,我们没有能走回家中,其实没走多远,就到一所房子里避雨。
房子前面走廊上的小男孩看到我们,非常恭敬的对我祖父弯腰行礼,然后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他穿衣服的风格就如我父亲,喜着汉服,不过看他的衣服全是深色的,好像个小侠客。
我轻捏一下他肉嘟嘟的脸,说:“哦,你是甘渊对吗?”
他笑起来,咬咬嘴唇说:“对。”
“只有甘渊一个人在吗?”祖父问他道。
他摇摇头,张张嘴正要说话,这时候屋子里面走出人来,是小男孩的父亲薢茩和他母亲落止。他们请我和祖父到屋中去坐,尽管祖父已经是前任族长,但依然受到族人特别的尊敬。
山中每座房子的格局摆设都相差无几。深沉色彩的木质家具,古朴的物品装饰,瓷玉器具和山水画作,几乎看不到现代的气息。
薢茩和落止简单的问我几个问题,向我表达回到山中的欢迎之情后就和祖父说起话。他们的谈话我不感兴趣,觉得无聊便在房子里四处看,也没有新意,于是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看雨景。
雨水来得很急,而且势头很大,千万条珠线急速的冲向地面,噼噼啪啪的,打得庥蔓曼司草的叶子不住的颤动。远处眺望,无论是绿色的山还是蓝色的海都是雾蒙蒙的,非常壮观,如果我是诗人看到如此的场景定会心潮澎湃,写出绝句好诗,可惜我的文艺细胞寥寥无几。这样的雨一般很快就会结束,虽然短暂却也能给炎炎夏日焦渴的土地带来生机,不过对于山中来说,毫无影响。
看着雨势突然之间我的脑中出现一个念头。我想,如果我们的山真是一颗外星球,那它来地球之时也一定就如这降落的雨滴一样,迅捷快速勇猛。一时之间我陷入假象之中,等到回过神来发现甘渊站在我旁边仰着头看我。
我弯下身子,问他:“甘渊几岁了?”我发现他一直跟着我,猜想他是不是想要零食,不过我身上可没有了,让个小孩儿失望真是有点难为情。
他露出略带羞涩又显得很兴奋的笑,对我说:“八岁。”说完垂下头去,很快又抬起来说:“母亲说只要再过十年我就长大了。”
“你希望长大吗?”我问他。
他点头,嘴巴张了下又没说出话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以为自己明白他的心思,摸摸他的头说:“你想要什么啊?我下次在山外给你带回来。”
他摇摇头,说:“我不想要什么,我想做你的信人。”
“我的信人?”很意外的回答,真是让我惊讶,“可我不是族长怎么能有信人呢?”
“父亲说你以后是要成为族长的,族长都要有信人啊。”
我无奈的笑一下,这么小就想好自己的未来了,可指望我做族长还不知什么时候呢!我告诉他:“可是那是很久之后的事,在那之前我不能有信人。”
“还要多久你才做族长?”他问。
“嗯?很久!”我思索一下,“或许还要等一千年!”这是实话,我父亲还很年轻,他才做了五十年族长而已。我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离着族长的要求还差得远。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我父亲永远做下去,这样我就解脱了。
“哦!”小男孩有些失望。他眼睛垂下去,睫毛忽闪了两下,抬起头说:“反正你是要做族长,我能不能早一点给你做信人呢?”
“这可不行。”我说,“那是逾矩,如果是在古代的山外就是大逆不道,要受很严重很严重的惩罚的。如果我这样做了,我父亲还有族人也都会不高兴。”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说:“那就等你做族长的时候让我做你的信人好不好?”
我感到有些为难。我不能打击一个孩子对未来梦想的憧憬,但也不能随便的答应他。万一他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我做族长的时候,到时候我又有别的人选不就是欺骗他吗?这可是很伤人的,弄不好再想不开,要是有点气性的生气起来再搞个暴力对抗,那麻烦可就大了。
我想的有点多了,不过对一个孩子的要求确实有必要动一番脑筋。我想了一下对他说:“到那个时候还有很长的时间,太远的事情我们的眼睛看不到,所以甘渊现在应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等到我做族长的时候如果甘渊还愿意做我的信人,到时我们再决定这个问题,好不好?”
他的神情还是有些遗憾,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这时候雨也已经停了,世界静了下来,只有屋檐上还在滴落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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