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被警察约到局里谈话，已经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那天早班，三个面色严厉的民警闯进车站，直接联系了站长。他们直接问车站里是不是有个赵辉的人。而赵辉也似乎早就意识到会被人带走，在警察前脚塌进休息室内，他二话没说就伸出了双手。警察烤住赵辉的手后，当着全车站员工的面，把他带离了车站。

车站一时间炸开了锅，员工们纷纷讨论赵辉为何会被警方拘留？

为此，董美华特意把周倩雯拉到一边，希望得到什么确切信息。周倩雯只是含糊地摇头说不清楚。

丧了气的董美华对着赵辉被押离的背影直摇头，“哎，真是看不出，他平时看上去挺本分的，居然也会去做犯法的事？”

其他人的评论也都大同小异。

站长马上应景地站了出来，说最近车站里为什么总是不太平。他抱怨着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着上了。其他员工都表示赞同，有的还提议是否该让个通灵师来驱驱邪。

现场只有周倩雯一个知道赵辉为何被带走。她一想到原因，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怒火，但同时还夹杂着些须自责。

晚上下了班，周倩雯怀揣着莫名的情绪来到了林晓仪所租住的小区。赵辉不在身边，她连个大楼门都进不去。所幸有个楼里的住户正好出来，她趁着开门的时机直接跑入。

到了1402室门口，周倩雯毅然地敲响了大门。起初没人应声，约莫等待了几秒后，才听见一个柔弱的女声声响。

“谁？”

周倩雯没有回应，或许她认为如果她说出话来，林晓仪将会不予理睬。

门内又回了句，“谁？”

周倩雯依然没有回应，还加快了敲门速度。她感觉到正被人窥视，仔细一望，才发觉门上的猫眼上有瞳孔的气息。

林晓仪应该就在门的另一边，周倩雯又敲起了门，“请问能开下门吗？”

“为什么？”门内的语气已不在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能不能先开下门，我有话和你说。”

“我没有话和你说。”

周倩雯拍了下门，“为什么要叫人拘留赵辉啊？”

“他自找的，他不是跟踪我吗？”

“可他没有恶意。”

“这谁知道呢？”

“我们只是想帮助你，那天你也听到你男朋友陈杰……”

“别说了……”

周倩雯沉默了一阵，又敲了下门，“你能不能先开下门？”

门被开了条缝隙，周倩雯从中透望进去。不知是整个大厅比较漆黑，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林晓仪的脸非常惨白。凑近一点，还发觉有点憔悴。

“有什么话就说吧，但如果你是想问我为何要报警的话，我想说大家同是女人，莫名地被一个男人纠缠，你也会害怕的吧。”

周倩雯对于这个女高中生说出同是女人这句话而感到奇怪，但她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周倩雯不断地把散落的头发给重新撸到耳后。她轻咬了下嘴唇：“我觉得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中介所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如果你们可以坐下来谈谈的话……”

“没必要，肮脏的男人，我不想再和他们对话。”

这不是失恋的女孩常说出的话吗？周倩雯咂了咂嘴，刚想劝解着什么，背后迎来一阵飞奔着的脚步声。一个男人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他只是稍微瞄了周倩雯一眼，就像失去兴趣那样地望向大门。

大门一下倏地紧闭。男人收紧脸的肉，大声地喘了几下，他跑过来就是一阵猛烈地敲门。

“晓仪，你听我解释。你误会我了。”

门内没有任何响音。周倩雯也认出，这个男人正是林晓仪的男友——陈杰。

“我承认我是骗了你，但我妈妈千真万确是住院了，只不过她没有住在公历医院，而是公历附属医院，是你搞错了。”

真是肤浅的谎话，一旁的周倩雯想。

陈杰不断解释着，看在眼里的周倩雯只觉得这个男人脸皮很厚，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某个时断和朋友的对话被以那样的形式给播放。

他模样逼真演技极棒，有时还会抹一抹没有一丝泪光的眼睛。或许是他的死缠烂打过于惹人厌恶，门内的林晓仪终于大声地回了句。

“你够了吧，赶快滚。”

“晓仪……”陈杰依旧不一不挠。

这时，紧闭着的大门被突然打开，林晓仪从中钻了出来。

陈杰兴奋地着抓住她的双臂，“你肯见我了。”

林晓仪别过脸，满是厌恶，她挣脱了陈杰的束缚，说了句，“别碰我。”

“晓仪。”

“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被崇坏的公主吧。”

林晓仪的回应让陈杰仿佛吃了鳖，他嘴唇颤动着，结结巴巴地在说着些什么。

“别解释了，你使我感到恶心。”

林晓仪紧鳖着嘴唇。她正要重重地乓上门，却被陈杰用脚尖给顶住。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林晓仪痛苦地推着门，见门无法关闭，她低下头说了句，“我全都知道了，你那天说的话。”

随着一阵沉默，陈杰凝视了林晓仪很久。而后他放弃似地抽了下嘴角，歪了下脖子，“你找人监视我？”

林晓仪没有理会，不断地推着门。每推一下，陈杰就会呈现出生疼的表情，大门也像被按了弹簧那样触底反弹。

陈杰流露出破罐破摔的样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啊？”林晓仪放下了推着门的手。

“想分手就分手了，把我当什么了。”

“什么？”林晓仪不再推门，反而把门忽然拉开，大门顶到了一边的墙壁，发出嘭彭的响声。

“对，我就说你是给被宠坏的公主了，怎么了？”陈杰呲着牙贱贱地笑着，“父亲手心里的小宝贝……”

林晓仪不自觉地抿住嘴唇，乘着陈杰的脚尖缩回去的当口，马上将门关闭。她似乎觉得已经结束了，但却没想到只是个开始。陈杰并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他站在门外不断掌击着门。

“你查了我手机的通话纪录又怎么样，告诉你吧，她不但比你美，性格更比你好一百倍。当然，最好的还是人家床上功夫比你好。”

屋子里的林晓仪捂住耳朵，可无论她捂得有多紧，声音还是会从指缝间钻入。她颤抖着抵在门，弓起了清瘦的身子。

门外难听的声音没有减弱的意思。林晓仪实在无法忍受。反手转动了门把手冲出门外。

“喂，你可以了吧。”

但是，未等林晓仪开口，周倩雯却先于她一步当在了门前大叫道。

陈杰用一种近乎疑惑的眼神直视着周倩雯，半饷才抠出一句，“你……谁啊？”

“我说你可以了吧。”

陈杰‘哼’地瞟了周倩雯一眼，立刻又视线转移到后边的林晓仪身上，嘴里还是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周倩雯低下头，陈杰所说的话仿佛变成回声，印刻在她脑中。等她抬起头时，已经撩开了左肩边上陈杰的那只指着的手。陈杰冲她瞪了瞪。她丝毫没有畏惧，还一个抬腿，朝陈杰的肚子处踢去。

“你这家伙真是够惹人厌恶的。”周倩雯盛气凌人地挺直腰板，“一个大男人在别人家门口吵，算什么样子。自己做了亏心事，还好意思说别人。”

陈杰捂住肚子跪倒在地上，半张脸都扭曲着。

“不管你多有本事，能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但你现在，已经辜负了一个最爱你的女孩。”

周倩雯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束一束的阳光，射进林晓仪的心坎。她紧盯陈词着的周倩雯，感到久违的温暖。

“所以……赶快滚远点。”周倩雯说着亮起了那双黑色皮鞋，皮鞋在月光下好像反衬了一丝刀剑的银光。

大概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气势，陈杰满满怕起身走开了。在走之前他还不忘整理下已经凌乱的头发。约莫走了几步，他回头又指点了两句。

见人走远后，周倩雯慢慢转过头。林晓仪不规则地喘息着，神情很是不甘。

“你……”周倩雯试着想说什么。

“其实……我就是想离父亲远点，才独自一个人搬出来的。”说完，林晓仪就跑进了屋子。她和之前一样嘭上了门。思绪过后，她虚脱似地倒在门上，木门的冰冷传到了她的后背。

“能不能开下门，我有事和你聊聊。”

“现在让我一个人静静吧。”林晓仪双手抵住后背，“你男朋友的事我也不想的。”

“你误会了，我想和你说……”

后面的话林晓仪没有听进去，她直接跑进了卧室，躺倒在了床上。她没有开灯，眼睛在逐渐适应黑暗后，看到了桌边和陈杰一起拍摄的照片。虽然黑暗让她只看得清大概的轮廓，但这无碍于把脑中想像与之交和——那是在玩欢乐谷拍摄的。

林晓仪记得那是和陈杰站在公园门口拍的，当时她手里摆了个y字poss，陈杰在她旁边温柔地抱住她，或许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如今她们的关系会走到这一步，她的鼻子酸酸的。

他在和谁交往呢？林晓仪回想起刚才陈杰的那番话。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又应运而生，她撅起嘴，拍掉了桌上所有的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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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寂静的马路上，陈杰感到百般无聊。他踢着散落在中央的小石子，不时轻揉着胸口。

刚才那个女人还真是……，一时间他都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形容刚才踢他的陌生女人。与林晓仪交往的时间内，还真不知道她会交这么个朋友。

步行了几分钟抵达热闹的徐汇区，他招了招手，拦下了辆出租车。他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而后报出了自家的地址。

司机什么都没回应，直接发动了引擎。车子渐渐驶离繁华的闹事区。不知是这个时间段路上比较畅通，还是今晚气温骤降。在行使当口，陈杰感觉有点冷清。他试着和司机搭两句话，却没有得到回应。

司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气氛里。陈杰不禁小幅度地转过头，配合着斜眼，他注视到坐在旁边的司机面无表情，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似乎也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陈杰手搭在门的边沿，撑起脸。

刚才那个司机……陈杰不时扭过头看看。那司机的面容貌似有些不正常，眼球感觉像被充了气那样的凸起，整个皮肤也微微发绿。就不像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头顶微微发热，胸口却感到一阵寒衣，陈杰抹了抹嘴，胡渣摩擦到手掌，刺激着某些感官。

“请问……”陈杰试着再次搭话，但依然没有得到回话。就在他行将放弃时，司机开口了。

“这是要回自己家吗？”

陈杰倏然转过头，盯向司机，“恩，是的。”

“自己的家？”司机问问题时，表情居然丝毫没有变化，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几乎都没怎么转动，整个就像个被人操纵着的木偶。

对，就是木偶。刚才让陈杰觉得怪异的地方依然清晰——这司机从刚才开始，都几乎没做什么动作，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换言之，他就像个死人。

“恩，就是自己家。”陈杰小心地回答。

司机生硬地斜着眼，眼珠凿进了眼角深处，“回到家以后干吗呢？”

“看……看……电视。”陈杰感到喉咙一阵干涩，喉结都不自觉地颤动。他紧抓住门把手，心里是越来越酸楚，像是被人用利剑刺穿心脏那样。

“是吗？”司机一个急转弯，“应该是和女孩子聊天吧。”

“啊？”

司机咔嚓一下转过头，“骗子。”

声音低沉且很有穿透力，陈杰的心脏都要跳出来那般，他后背抵住车门，想尽量远离司机。

这时，司机突然踩下加速，露出了鬼魅的笑容。就在陈杰眼前一黑前，他看见……

那双杏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