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唷，啊……”
些许表达了疼痛后，周倩雯手提了提左腰慢慢爬起。如今，她所处的位置是个密封的房间，四周黑漆漆的，也就顶上天花板的那个大洞里，透出点光亮。

记得方才也正是从这里掉下来的。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和零星光亮都从左后方传来。程天昊躺坐在地上，不断揉搓着自己勾起的膝盖。一旁放着周倩雯的手机，光亮也正是从手机上发出的。

“没事，你呢？”

“我也……”程天昊的前额依靠在大腿上，用双手在膝盖上使劲按了按。他露出了隐忍的表情，“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

程天昊面色赤红，粗沉了一声，“真没事。”

周倩雯都不忍看下去了，她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四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应该是地下室的吧。你看……”程天昊把手机探明灯向四周照了照，扩散的光线把墙角的多个酒坛给映现了出来。

除了酒坛，地下室里还存放了一些杂物，比如废旧电器什么的。

“我们刚才是……？”

“刚才是因为你踩坏了地板，所以我们才掉到了这个地下室来的。”程天昊活动了下刚才紧捏的膝盖，支撑着勉强站起。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还要加一句：不是叫你当心点吗？

周倩雯躲开了程天昊的视线，龇着牙捂住额头。仅粗略地观测，地下室也有三米多高，想要从里面爬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程天昊靠近四周的墙壁，小心地敲了敲，墙壁是实心的，想从这里出去也就先前他们掉下来的大洞。程天昊尝试着把酒坛子和一些杂物堆放在洞下，想以此做踏板给踩上去。但是，没几下功夫便放弃。杂物堆得太低，没什么效果，堆得太高，又不稳当。

一旁观测着程天昊行动的周倩雯也冒起了火，“这种私宅怎么可能有地下室的？”

“应该是原房主自己挖的。”

上海的本地人是不是都喜欢弄些违章建筑，周倩雯边想着边摇了摇头。他们俩都清楚，两人已经被困在房子的地下室里了。

“打电话向外界求助吧。”周倩雯提议着。

“恩。”程天昊闻言拨打了110。可是除了急促的嘟嘟声外，电话却一直都不通。

怎么回事？他使劲地摇了摇手机，贴在耳旁倾听，“手机坏了？”

“不会吧。”周倩雯抢过手机，胡乱地按了一通。可手机就是没反应，除了一些内部自带的功效，通讯设备基本已经完全报废。

“是刚刚掉下来时，摔坏的吗？”程天昊仔细回想了下。

“你身上应该还有其他手机吧？”周倩雯焦急地问。

“啊，没了。”程天昊朝天指了指，“赵辉的手机我落在上面了啊。”

“那你自己的手机呢？”

“在车上。”

“什么，你手机没放在自己身上？”周倩雯的嘴巴张得老大，让人觉得难以闭合。

程天昊低下了头，挠了挠腮帮，“不知道那个家伙身上有没有？”他在刚才与他们一起坠下的青年口袋中寻找，但还是一无所获，他发起牢骚：“怎么回事，有谁出来不带手机的？”

“除了你还有谁？”

“失误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会被困在这里面。”

“那现在怎么办？”

程天昊双手抱臂，意味深长地吐了口气。不一会儿，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高高举起手指。

“想到……办法了？”周倩雯颤颤地问。

程天昊走到洞下，高举起头，两手罩住嘴，对其拼命大喊，“有……谁……在……吗？”叫完后，很随意地对着周倩雯说，“上面公路偶尔会有车子经过，运气好的话可以被人听见。”

“可是……”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程天昊沉下了脸说。见周倩雯无奈摇头，就催促道：“那就一起喊吧，两个人喊声音还大点。”

“救……命……啊。有……谁……在……吗？”

两人同时扯开嗓门大喊起来，声音重叠在一起，在地下室里回荡。

不知喊了多少声，也不清楚过了多少时间。周倩雯只知道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沙哑，她咳嗽了下稍微清了清嗓子，继续喊叫。

程天昊已经支撑不住了，他随手拉来了边上的一个酒坛，坐在上面，“看来只能等救援了。”

“等救援？别人都不知道我们困在着这里，怎么可能来救援？”

“放心吧。赵辉那小子发现我们没回来，一定会报警的。到说警察只要查下手机所在位置，就可以查到这里了。”

“那……”周倩雯咬了下嘴唇，“大概要等多久啊？”

“这就要看赵辉什么时候报警了。好了，别担心了，就算他不报，其他人也会报的。就比如你父母，想想假使你晚上没回家，他们也一定会担心的吧。他们打你手机打不通，又见你没去上班，一定会怀疑你出什么事了吧，到时也会报警。反正现在我们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你还是保存体力，歇一歇吧。”

“我是一个人住的。”

“哦？”

“况且就算等警察来了，都不知道要过去多少时间了？”周倩雯泄气似地说。

“现在的警察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我想明天就会找到我们的吧。”

听到明天这两个子，周倩雯显现出莫大的反应，“明天？那赵辉的眼睛……”

程天昊无奈地转过头，避而不答。

“救……命……啊。”周倩雯又再次喊叫起来，声音透着悲伤，“救……命……啊。”

“喂，等等。”程天昊拉住周倩雯的手，使劲扯了扯，“你这样无脑地喊也没用啊。”

周倩雯挣扎开，依然我行我素地喊着救援。

“你这样做有何意义？”程天昊加重了语气，给人种训斥的感觉。

“无论有没有意义，停下来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没意义。”

“为什么你要如此执着？”

“那是因为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瞎掉。”周倩雯撕扯着喉咙，喷出话语。

程天昊被震慑住，平稳地换了几下呼吸。在这样一个封闭黑暗的房间内，他与周倩雯四目相对，都沉默不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久，程天昊才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如此真诚地对待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赵辉是我的朋友。”

“真的只是如此吗？”

周倩雯走到了一边，手摸着前方的墙壁，“听说他以前生活得很辛苦，没人照顾，没人疼爱，所有的事都只能靠自己来完成。”说到这儿，周倩雯回过了头，“要是他眼睛瞎掉了的话，将来的生活怎么办呢？”

虽然周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虽然也只能勉强看清周倩雯身体轮廓，但程天昊可以感觉这个女孩子眼中的那股诚恳目光。

“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我想每个人都有应有的命。或许，这也是他命里的一劫吧。”

“可为什么……”周倩雯凝盯着前方，缓慢地吭出话来，“为什么他要遭受如此的罪过呢？”

“遭受不幸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在想是不是我害得他这样的。”说着，周倩雯顺着墙壁落坐下来。

“为什么会这么想？”

周倩雯歪了下嘴，哭笑了下。前些日子，赵辉因为在站台工作时看pis屏被站长批评。周倩雯挖苦了他几句。赵辉说以后不会再看了，周倩雯便要他发誓，要是再看就自挖双目。

“他就这么发誓了。”

“你这是在胡思乱想。”程天昊坐到周倩雯身边。

“是吗？”

“放心吧，那家伙远比你想像得要坚强多了。”

周倩雯刚想回些什么，不知从哪里传来喊话声。声音由远及近，而且极为熟悉。周倩雯和程天昊同时吆喝起来。

“有……人……在……吗？”

声音稍近了点，周倩雯就听出那居然是赵辉的声音。她赶快大叫：“有，我们在这里。”

不久，顶上的大洞就探出了一个头，赵辉那深邃的面容显现了出来。还未等周倩雯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句。

“是周倩雯和程天昊吗？”

她想这是在说什么废话吗，就赶紧说：“对，就是我们，把上面的梯子放下来，让我们上去。”但说完，却很快想到了赵辉眼睛已经看不见的事实。

但是，梯子在不久还是被送了下来。程天昊扶住梯子叫周倩雯先上去，而自己却背起那受伤的青年，艰难地跟在后面。

一爬出洞外，周倩雯就放松着身体往地板上一躺，刚才那段黑暗时光，她是百分百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程天昊跟着后头攀附了洞口，他把背着的青年往地板上一仍，注视了赵辉那双已经看不见的双眼。“你怎么来了？”

“气息啊，感觉你们的气息在这里中断了，我就赶来了。”

“可是，你的……”

“怎么了，我的什么？”

“我想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哦，这很简单啊。医院太平间里有许多死尸，我去那儿招了个魂魄来帮忙，对，就是她，出来吧。”赵辉往左面孱弱地指了指，左面却什么都没有。程天昊适时地提醒了下说没有，

赵辉大感意外，用着手里的宝剑在四周无脑地指着，“好了，别闹了，快出来吧。”

右面的墙壁随即出现了一个长发女鬼。后来在交谈之余，才知道赵辉答应帮她超度灵魂，她才答应冒被阳光灼伤的危险，来到这里的。

“放心吧，办完事情以后，我一定会帮你超度的。再见。”赵辉用着混浊的双眼，‘目’送着女鬼的离开。期间他还挥手致意，程天昊提醒着他又搞错了方向了。

女鬼往门的右边飘去，赵辉却对着左边挥手。

“赵辉，你眼睛还看不见吗？”程天昊对赵辉狼狈的举动很是同情。

“恩，一点也看不见。否则我这样干吗？”赵辉亮了亮手中的宝剑，随即在地面上敲触了番。

这样子还真像标准的盲人探路啊，程天昊想。他罩嘴咳嗽了下，“哎，还是让那个民国僵尸跑了。”

“跑了就跑了呗，现在应该还有时间吧，再去把他抓回来，就是了。”

“可是他集齐了五感。”周倩雯插嘴说。

“什么？”这下，赵辉的眉头终于紧然一皱，“你们……怎么会让他集齐的？”

“就是在这个地方，他吸收了一个健身男青年的触感。”

“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们阻止了。”程天昊有意加重了下语气，“可惜失败了。”

“那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

“你这话说得……”程天昊双手抱臂，弓着背摇了摇头。

周倩雯交替地蹩了两人几眼，走上前来，“饿，我在想这次事件光靠我们似乎是解决不了的，是否该找寻其他人来帮忙？”

“找谁帮忙？”

“我们各自的师傅啊。赵辉，你找汤婆婆，程天昊，你找你的师傅刘半仙。至于我，去求我父亲，问他肯不肯来？”

“这个提议是不错。”赵辉抬起头，微闭着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不过我想我们的时间似乎是不多了。”

“确实不多了。”程天昊望了眼门外行将昏暗的天色。

“汤婆婆从南汇区赶到这里来，少说也要两、三个小时。”

“我都已经有五、六年没遇见我师傅了。”

周倩雯来会瞅了下两人，无奈地低下头——她一样不确定能马上联系到自己的父亲。

“所以说，这件事情还是要由我们自己解决，这个祸本来也是由我们闯出来的。”程天昊拿起前面遗落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僵尸就在不远处的墓地内。他去哪里干吗？还呆了那么多时间？程天昊不禁沉思，还把信息告诉了赵辉之。

赵辉抿了抿嘴唇，考虑了会儿，说道：“我想应该是去融合体内的力量吧。其他我不清楚，反正就视觉这一项还不算完全属于他。至于地点，那里本来是他的住处，再加之需要是找一个阴气极重的地方，所以才选择了墓地。”

“那也就是说……”程天昊望了眼腕上的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十六分，我们还有七个多小时。”

“是啊。”

七个小时后，民国僵尸将会完全吞并五感，赵辉也会永远地变成瞎子。

“那就走把。”程天昊昂着头走出门外。

还在房子里的赵辉身体微向前倾，就像老头一样，吃力地用着宝剑探寻着地面。遇到障碍物而不能前行时，他都会胡乱摸索一通，有时还会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绊倒。

想他这样走出房，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周倩雯对实在看不去过去，便搀扶起他一同走出。

程天昊已经坐在车内有一段时间了，他拿着手机和地图，细细比对着什么。周倩雯拉开后坐的车门，把赵辉请入座位，她自己也坐在赵辉旁边。

“想不到我们和这个墓地还真有缘分，又要去一次。”程天昊调了调车座后视镜，直到镜中清晰地反射出赵辉的面容。

“是啊，不过我想如果制止不了那个疯子的话，那我们也没机会在踏足了。”

周倩雯瞬间感到一阵恶寒，她甩了下手挤弄出笑意，“别这样嘛，赵辉。说得好像我们会一去不回那样。”

“吞并五感的僵尸可是很可怕的。”

“具体可怕到什么程度呢？”程天昊稍一坐正，把钥匙插入车孔内。

“你那个神一样的师傅也对付不了。”

“哦，真的吗？”程天昊直接回过头，瞪着赵辉。

见赵辉没什么反应，只是以呆滞的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程天昊深吸了口气，右旋着板动了钥匙。车座底部隐隐传来颤动感，赵辉迎合着这股颤动摇起了身子，来了一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