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啊。”周倩雯在望见程天昊后，勉强地站起身。从她脸部表情来看，疼痛感依然没有减轻。
“恩，东西我拿来了。”程天昊这就蹲下把伤筋贴准确无误地贴在了周倩雯的伤痛脚踝处。

周倩雯脸先是一个揪紧，然后渐渐放松。

程天昊环望了下四周，“似乎已经被控制住了，你现在不要紧了吧，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现在就走？”

“怎么？”程天昊挑头似地开起了玩笑，“作为一个地铁公司员工，你难道还想留下来与他们交涉赔偿？”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倩雯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动起来，走了不没几步，又冷不经地回过头，“我的意思是，难道你不想搞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恩，关于这个，我也考虑过。”程天昊走上前端住周倩雯的胳膊。周倩雯一下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巴直盯着程天昊看。

“总之还是出去再说吧。”程天昊的手腕轻轻使了下力。

两人一齐走出了车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车站门口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不只警察，有些对这种事件有着天然直觉的记者也都赶来。程天昊搀扶着周倩雯走出人群。小走了一段距离后，他放开手想要招路边的出租。

“或许只是起单纯的追尾事故。”他边伸头搜寻着路边行驶过的车辆边对身后的周倩雯说。

“这样想也没错，但我总觉得……”

“别乱想了，看你这副样子还是先回家休息吧。”刚说完，一辆空车就在他们面前急速驶过。程天昊放下之前挥动的手，又不快地甩了甩，“没看到有人招手啊。”

这时，他背后响起了周倩雯震颤的话语，“我刚才……好像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什么？”程天昊猛然回过头，“你看到什么了？”

程天昊的举动让周倩雯显露出不安，她摸索着选择了个路边的石阶坐了下来，“有这么巧的事吗？不会是幻觉吧？”

“到底怎么了？程天昊转过身走到周倩雯面前与之面对面。

周倩雯把睡觉时梦到了民国僵尸，和就刚才撞车前也同样看到了民国僵尸的事都告诉了他。程天昊听后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了？”周倩雯看他这样后害怕地问。

程天昊紧闭起眼睛，捏了捏鼻梁，“哦，没事。你还是先回去吧。”

“真没事吗？”

“没事。”程天昊向她抱以微笑，但一个转身，又沉下了脸。

把周倩雯送到家以后，程天昊便也回家。当说再见时，周倩雯还再三问他真没什么事吗？程天昊都肯定地说：“没事。”

走在宁静的夜路上，程天昊时而望望头顶那漆黑的天空。他总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静下来思考问题。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阻塞了他的思想。

那个民国僵尸？每当想到这个，程天昊都会无助地摇摇头。

回到家以后，他访问了那个博物馆的网页，希望可以找到关于那个民国僵尸的资料，可却无疾而终。令他啼笑皆非的是，一号线追尾事故的报道倒在各个网页中紧然窜出。

第二天来到车站上班，休息室内已经炸开了锅。昨天的一号线追尾事故早已人尽皆知。

“昨天一号线的事故啊？”

“是啊，怎么会撞的？”

“哎，不说了。值班员在实行电话闭塞的时候发生了低级错误。”

“这都会出错啊。”

“具体怎么出错了？”

“这个嘛……”回答的人也说不清楚。

这时，站长不知从哪儿插了进来，他有点倚老卖老的样子，以非常专业地口吻向大家解释：“值班员做电话闭塞生疏，导致区间内出现了两辆列车，司机在不知情地情况下加速，于是就撞到前方列车。”

“这样啊。”

事故原因看来和程天昊所想地无异，既然只是人为失误，他也松了口气。不过，他心里似乎还压着块石头。

后来，站长又说了关于这次事故的严重性。官方资料给出的是有56位乘客受伤，程天昊知道那是被媒体夸大了的。地铁公司也正式向呼兰路和宝安公路这两个车站的值班员进行处分。站长告诫底下的员工以后要好好学习，别像这两站的人那样浑水摸鱼。

员工们听后本也没表示什么，但当站长又说道由于这次事件的影响过于恶劣，所以整个线路的员工都要跟着扣钱时，整个休息室才迷雾般蒸腾起来。员工们开始怒骂这两站的值班员，对他们行为是嗤之以鼻。

一旁的程天昊却想对他们说：你们也是一路货色。

说到一路货色，程天昊想起了赵辉。他扭动起脖子在众多员工中选找赵辉的身影。此时的赵辉正安详地坐在一边，了无其事地发着呆。

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就在程天昊入神地看着赵辉时，赵辉也好似发现了侵入的视线。他猛然一憋，也程天昊的目光撞击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呢？

想知道吗，不告诉你。程天昊从赵辉仿佛轻微地沟起了嘴角中揣测他的心思。两人的眼神交流在站长叫嚷出排队时才断裂。不过，这种惺惺相吸感，程天昊以前从未有过。

走出休息室正准备出去接岗，程天昊在走廊上遇见了周倩雯。周倩雯望见到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珠浑然瞪圆。她眼神中不安的情绪似乎已达到饱和。

程天昊明白她不安的缘由。“脚好点了吧？”他上前了几步问。

“好很多了。”

想来也应该是好了，否则今天也不可能来上班。程天昊也没再说什么，冲其点了点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那个……”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周倩雯的声响。“昨天那起事故……”

“恩。”程天昊回过头，“休息室的人都在说呢！”

“你没和其他人说吗？”

“没有。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说的。”程天昊摇头并耸了耸肩。“我出去接岗了。”

在他转头的刹那，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周倩雯并没有把昨天亲身经历事故的事告诉其他人。这点他也是如此。

整个一上午的时间，程天昊都在想着那块压在心头的石头到底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啊，有心事吗？”坐在椅子上思考当口，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从后方袭来。不用说，那一定是陈雨燕的。

程天昊凭空翻了下白眼，但在转过头时，他还是硬挤出了丝笑容，“你也到休息时间了？”

“是啊。”陈雨燕坐到了他旁边。

扰乱感还远没有结束，董美华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坐到了他的另一边。

程天昊只感觉自己被俩女人给限制住了。他无奈地撸了下头发，随意打了一个其他的话题，“哎，昨天的事故可是害惨了好多人啊。”

“是啊，听说一号线那两个站所有站长和值班员都被敲下去了呢？”董美华抢先说，敲在地铁公司就是降职的意思。

“还有领导，一号线的总经理都被敲了。”陈雨燕紧随其后地说。

“对啊，那个叫什么陈天雄的吧，他已经离任了总经理一职……”

“还有客运部的主任朱军徽，调度总管曹汉方。”陈雨燕就间隙时间极短地说出其余付连带责任的领导，这让程天昊都以为她的话前是否还少了句‘不只这样’的承接语句。

“这些领导都下去了啊。”

“是啊。”

“不过我好像还听说这起事故的疑点挺多的。”董美华看着又想出牌。

“你指的是信号突然中断这点吧。”

见着自己所要出的牌被人洞悉，董美华的气算是泄了，“你知道什么？”

陈雨燕再度高高扬起胸，“据调查，设备在上个晚班就检查过。没人会想到会突然坏掉的。再说，一般的信号故障都是机械方面的问题。但这次不是，好像故障是因为外界有很强的干扰信号。”

“这我知道，是信号干扰了设备，所以才导致值班员无法确定列车位置的。”

“那你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干扰信号吗——不可思议的是，调查人员的调查结果居然显示的是：干扰来自隧道内。”

“隧道内，有谁会这么无聊？”

“这好不是主因，关键是有谁能这样做？”

程天昊的眼珠随着这两个女人的说话声摆动。

“似乎有一股不明确的能量影响了设备信号。”

听到不明确的能量，程天昊的眼神赫然定格。他一把抓住陈雨燕的胳膊，恍惚间说了句：“不明确的能量。”

反应过来的陈雨燕微微笑了笑，不作声响。

下班后，当程天昊再次踏足眼前的这个博物馆时，心生一丝冷颤。

夜幕下的博物馆本身就让人有种异常地沉寂感，再加上深夜关闭了大门和街边鲜有人的路街，真是让人严肃地透不过气来。

他小心地来到了博物馆的门梁处。和一些小区构造一样，整个博物馆外层被一层厚实的墙面给包裹住，墙面之中竖装着黑黝黝的铁栏，这些铁栏倒不高，可上层却围着一层层银色的铁丝。他稍加凑近凝视了番铁栏，就跳起一跃而过。

越过铁栏后，一撞三层的楼房进入了他们的视线。问题又随之而来——该怎样进入楼房内部呢？场馆的正门被个条形卷帘门挡着，远处望去，就像一个座深幽的古墓石。

好吧，只能这样做了。程天昊似乎是找到了解决之道，他直接用着全身的力气踹向底层窗户上的玻璃，把玻璃踹出了一个口子后，把手伸进去自内部打开窗门。跳进窗户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小隔间，里面都是向人们展览玉石的，他没多想就径直走到了外面的大厅。距他上次来已经过了几天的时间，大厅内的摆设也明显有了变动。程天昊用着手机充当手电筒照耀着漆黑的周边，便马上投入了调查。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那个放有民国蜡像的地方。他把照出的光线牢牢锁定在那地方，悄然前行。随着照在上面的光源越来越大，他却没有瞧见任何蜡像。

果然如此，程天昊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事情的原委。

这时，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后方悄然逼近。那是一股深不可测力量，它如同激荡的川流，冲洒到了大厅各处。

谁？程天昊瞪着眼，并顶着那股力量的源头一步一步地朝那走去。扑面而来的能量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双腿好似灌了铅。程天昊紧握着剑柄，慢慢向那儿碎着步。他瘪住了嘴巴胸口也紧然收起，腹部就隆起得像个小山丘。随之距离的接近，程天昊额头上逐渐冒出了热气。

感觉已近在眼前。程天昊凌厉地拔住那把紫褐色宝剑，剑身露出一微弱反光。他转紧时机挥动起手臂，用宝剑向前奋然一刺。这时，他看到门前映出的人影不是别人，居然是赵辉。

“是你。”程天昊皱起眉头，手臂依然直直的悬浮于空中，没有半点放下的意思，“你怎么来这里了？”

“调查一些事情。”赵辉小心翼翼地用着食指指尖，拨动了下顶触在自己喉咙口的剑身，“你呢？”

程天昊知趣地放下宝剑，深吐了口气。他紧握剑柄把剑往剑鞘里凌厉一插，“这个该从何讲起呢？”

赵辉背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周倩雯从后面跑来。

“程天昊？”她一副很惊奇的样子。

程天昊望了她一眼，立即明白了个中缘由。“你都和他说了？”

见到周倩雯点头，程天昊就觉得自己问了多余的问题。估计从那天下午去劳动中心，再到偶遇列车追尾事故一事，她都和赵辉说了。程天昊叹了口气，看来他不想让周倩雯也卷入这个事件的想法破产了。

“你也怀疑是那个僵尸鬼所为？”程天昊走至赵辉面前，仰头斜视着他。

“恩，你调查到什么了？”

程天昊转身回望了下那个曾放置蜡像的地方，“什么都没，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的蜡像确实已经跑出来闹事了。”

周倩雯眯起眼睛打量起原放着蜡像的地方，“你确定？”

“是的。”程天昊用食指按了下眼角，深吸了口气，开始解释起来。“虽然还有许多不明的地方，但我可以确定一点，在我们上次离开这个博物馆后，里面的民国僵尸从中逃了出来，而且还打算袭击我们，就是这么简单。”

“可上次你不是把他收服了吗？”

“所有我说还有很多不明的地方，这僵尸究竟是从哪得到力量跑出来的，我很清楚的记得那次我确实是把他的精华给吸干了，而后他的力量也就一直存在于我体内，从没……”说到这里，程天昊突然停了下嘴，他瞪大眼睛，让人感觉眼珠都快凸了出来。

“怎么了啊？”周倩雯小心翼翼地问。

“啊，我知道了。”程天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上次和赵辉对决时，不是发生了事故吗。那些被我切割的力量都飞出了门外，我想它们应该是去寻找本体了。”他一拳猛敲了下手掌，“哎，失误了一下，没做好安全措施。”

“原来是这样。”周倩雯食指在下巴处滑移，“但是……他为何要袭击我们呢？按说他真得到什么力量，直接跑掉不就行了，用得着再来招惹我们吗？”

“大概是报复吧。”程天昊随口一说，实则他内心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还有一件事情他有点想不通，那一晚这民国僵尸为何要去墓地，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更让程天昊心存疑惑的是，从上次交手的情况看，这僵尸有那么大的力量去制造一场车祸吗？

“那你又为何会怀疑是那僵尸所为呢？”程天昊问起赵辉。

“直觉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我就翻阅了下书籍，想不到真让我查到了什么。”赵辉边说边走到那个本应放置蜡像的地方。

之前他在家中翻阅书籍时，看到了有关僵尸鬼的介绍。上面着重说明了这种鬼的厉害之处，还标明不是一般通灵师能对付的了的。从那天与民国僵尸的教手情况来看，与描述很不符合。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书上说僵尸鬼是操纵死尸让自己还魂的。可是这个民国僵尸却操纵的是一尊蜡像。这是为何？

这么一个明显的问题，他居然没看出。赵辉懊恼着自己的疏忽。那天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程天昊身上，从而没有对民国僵尸有太多的思考。

现在补救还不晚——赵辉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镊子和一个空着的小玻璃瓶。他用镊子在周遭小心翼翼地夹着什么，再把它往玻璃瓶内倒。

“你在干什么？”

“他这是在搜取灵异能量。”一旁的周倩雯咬紧牙关，单用着嘴皮解释。

“哦？”程天昊仔细地端视起赵辉的动作，心想着这小子又再搞什么奇怪的花样了。

周倩雯也懒得再看赵辉做这些事情了，她百般无聊地环视起大厅内的展品来。东西似乎比上次来得更多了，周倩雯在进来时就发现中央的恐龙骨架旁，放置着一个冒着银光的夜明珠。

在几处多被夹完后，赵辉盖上了瓶盖。他把瓶子举到面前，对着程天昊摇了摇，“完毕。”

“那发现什么了吗？”

“目前还没有，这个要带回去研究。”

“那么……”

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冒出。程天昊和赵辉同时望向那处，看见周倩雯双手合掌，在祈祷着什么，她的脚边还有一个摔在地上的夜明珠。

“我只是想拿出来看看，想不到……”

“你最好还是安定点，别搞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否则外面的保安一进来，我们可要吃不来兜着走了。”程天昊责备道。

周倩雯抚摸着后脑勺，直说着：“不好意思，对不起。”可她刚一说完，正要去捡地上的夜明珠时，后背不甚顶到了旁边的恐龙骨架。

‘叮’的一声，随着腿部的第一根骨架倒下，连同其他部位都开始陆续散架，发出连环的嘭嘭声，最终面前留下的只是一处废墟。

周倩雯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张大嘴巴愕然万分。而程天昊和赵辉则同时虚无地盯向她，满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