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应对
有人说,人死后灵魂出了窍,应该比生时更加轻了,但是实际上的感觉反而是更加重了,所以我们老讲这人死重死重的,现在的牛伯就是死重的状态。
这时手电筒无故灭了,但润子爹没有随意扔掉,又揣在腰间,也许还能当个武器。他摸黑拖着牛伯的尸体往值班房走,青筋突起才拖了一段。由于地上全是泥,增加了摩擦力,再加上时刻要提防大蝙蝠来袭,紧张感不言而喻,豆大的湿汗从额头上像串珠子似的滴下来,这让他想起某次战役中,就是这样拖着战友的尸体,还要警觉敌人的来袭。所幸他安然无恙地把牛伯的尸体拖入值班房,这才得到一丝的喘息。
“这晚上真够折腾的,火葬场真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出了个尸头蛮王,又来了个大蝙蝠,奇了怪了,这是啥年头,怎么倒霉的事都让我遇上了……”润子爹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寻找着还有没有多余的手电筒。
找了半天,只找到墙角边的一盏煤油灯,可拿起一瞧,没有灯筒,煤油几乎见底,一旁还放着灰蓬蓬的火柴盒,打开一看,只有三根火柴。
润子爹把手电筒放在地上照着,拿出一根火柴,试着在磷面划去,“唰”地一声,黄微微绿灿灿的火光被点燃,立马点到煤油灯的棉芯上,还没一秒钟,火苗扑腾了两下就灭了,第二根、第三根还是如此,这时一个不好的预感乱在心头,眼前浮现出三个字:鬼吹灯。
在旧社会,农村人家用的火源除了蜡烛就是煤油灯,只有较发达的城镇才会普及通电。如果晚上要下田间地头干活,一盏防风的煤油灯是缺不了的。这个时候,如果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这火苗突然熄灭,人们心中多数会理解为是鬼吹灯,究其缘由,是长时间的封建迷信和一辈辈的口口相传的结果。
人脑只有皮球大,可想象是无限的,越往这方面深究,没有事也会想出事,最后往往是自己吓自己。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话虽如此,老底子的怪力乱神也并非都是纸上谈兵,尤其是没有科学解释的鬼吹灯现象。
记得年轻时我在旧货市场的古籍摊看过一本书,或者说是本小册子更为妥当,书名已经记不得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故事,其中记载着一段关于鬼吹灯的介绍,我依稀记得是这么说的,权当一听。
话说公元前,秦始皇嬴政派遣徐福东渡寻找不老仙药,寻找数月未果,而食物和淡水也快用尽,正在为难回朝后如何交代之际,突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海面上泛起多条浪尾。徐福只身在船头?望,一条人身鱼尾的怪物跃上船头,胡乱拍打着尾鳍,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所惊到,顿时剑拔弩张,准备围攻怪物。话是这样说,但谁也不敢上前,唯唯诺诺,相互使着眼色,未曾想还没等动手,怪物动弹了两下,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全身由白变黑,随即散发出焦油味。待怪物死后,海面风平浪静,天气也开始转晴。徐福立马命人拖至舱底,用帆布遮盖。转天再看时,怪物只剩下一堆骨架,而骨架下有一滩尸油,泛着金光,异香扑鼻。有个将领鬼使神差地用剑尖一挑,刚巧靠近油灯,瞬间燃起一尺多高的火苗,吓得他哆嗦着丢开了剑。剑还没落地就被徐福一手接过,在场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徐福手快,整个舱底都要烧穿了。不过这一吓也得到个好消息,原来这怪物的尸油有这般功效,也算是个新收获。果然,嬴政见到后甚是欢欣,暂时把寻找不老仙药一事搁在一旁,独享起这等宝贝。时间一长,就发现一个问题,这人鱼尸油灯在点燃后长时间不灭,只要棉芯往尸油里一浸,能点个把月。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无论多大的风都吹不灭,更加不用说用嘴吹灭了,连在密闭空间内也坚挺如常,所以临睡之前必须有专人移走。人都有懈怠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宫女忘记移走,灯光下鬼影重重,吓得嬴政一夜未眠,以为有人要谋害他,一气之下把所有宫女一并砍头,因此在民间议论纷纷,都说这人鱼尸油点的灯人都吹不灭,只有鬼才能吹灭。流传到后世,逐渐演变成在未知的情况下灯火不自然熄灭,意在说明有不明事物——鬼吹灭了灯。润子爹深受马列主义教育,对此类迷信之说一直当作是无稽之谈,可耳濡目染,在乡村,三人成虎的事尤其多,所以这时也感到脊梁骨从上到下寒到了底。退一步讲,身边还躺着一具死尸,要说胆子再大的人这时也得掂量掂量。说时迟那时快,润子爹刚想回头看个究竟,被一股带着黑尘的阴风迎面袭来,直让他睁不开眼睛。阴风过后,一个巨大的黑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站立在距离润子爹身前一米远的位置,瞬间让他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还是那只大蝙蝠。此时他的心里打起算盘,这间屋子里只有一扇门,连扇窗户都没有,简直成了瓮中之鳖,如果这时有把枪倒可抵挡一阵,但是现在手边连个称手的武器都没有,就算自己有高超的武艺,在这类怪物面前恐怕也是小儿科。正寻思着如何应对,大蝙蝠有了进一步的举动,这倒霉倒大发了,枪林弹雨都活了下来,就这样莫名其妙死在这里,怎么想也不太甘心。思前想后,他忽然心生一计,干脆躲到牛伯的木板床下,看床的样式应该够结实,能够抵挡一阵。大蝙蝠前后晃动,也不知道在干着什么,下定决心后,只好自己先行动。
润子爹两手伏地,“唰”地一声,犹如鲤鱼跃龙门,蹿入床底,因为是直着进去,木板床的宽度也就一米,小腿以下还没没入床底。他默念一声“糟糕”,就感觉踝关节火辣辣地痛,有种被扯断的感觉。可现在再说也无济于事了,只能疯狂跺着脚,想摆脱大蝙蝠的抓力,但一时又没有可以借力的把手,而身体一点点被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