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忘年之交
那翅鞘凶横地张口向着哈依门拓咬去,此时哈依门拓的意识昏迷,而身周的八卦之元已然几近散尽,只是兀自阻挡着翅鞘口中滴落的毒浆浓雾,而那吞噬而来的巨口只需一触哈依门拓便即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而就在那翅鞘当头咬牙的瞬间,却闻一声惊天之响,接着一道迅若闪电的极光飞射而过。接着那翅鞘一口咬下,却是咬了一个空。翅鞘怒气腾腾,向着那道极光停驻之处看去,但见一马儿一般大小,一颗巨大的头颅生在一段长长的脖颈之上,周身散发着柔柔的玄光。口中叨着那哈依门拓,扑扇着一对巨大的肉翼正向着这边望过来。正是方玉炎的圣宠小东西无疑。
那翅鞘岂容到口的美食就这样的不翼而飞,它怒吼冲天,黑烟弥漫向着小东西直冲而去。小东西似乎早有所料,双翼拍动,左突右闪,那翅鞘兀自喷吐黑烟,却是追赶不上。但是哈依门拓手中依旧牵牵地攥着那剑柄,恐怕就算小东西飞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得过这翅鞘之口。那小东西似乎早有所料,似乎完全在争取时间一般在这山顶之上盘旋飞舞,却并不急着飞出翅鞘的视线。他身体灵动,那翅鞘却是一时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乔锦楠”落下元识,只觉天眩地转,诸般争取瞬间落空,此时心灰意冷再无争斗之心。竟是任由元神向下坠落,心中烦乱无序,毫无所依。
而就在此时,却闻方玉炎一声大喝道:“前辈!快来与我换位,救下门拓兄弟!”
“乔锦楠”心中一凛,大是不信,但见方玉炎神威凛凛地站于那元识之位上。似乎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他稍一回忆,立时明白适才推他下元识的人竟是这方玉炎其人。
原来方玉炎一直守御在元识之侧,是以与“乔锦楠”共同领略神识内外之事。而当他见到哈依门拓的危急之境,而“乔锦楠”却是已然无计之时。他不由灵光一闪,顾不得对“乔锦楠”的尊敬之情,情势所迫趁着“乔锦楠”心无旁驽将之以最快的时机推下元识之位,由自己暂时占据之后,立时祭出叶龙,以迅快之速将哈依门拓救出翅鞘之口。
“乔锦楠”一想通此节,对方玉炎的更是赞叹不已。却不想这小兄弟这般年纪竟是如此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就算是自认杀敌无数,经历无穷的“乔锦楠”亦是要自叹不如。“乔锦楠”放声大笑,随即元神直冲而上。快速与方玉炎元神互换,再次占据了方玉炎的元识之位。
“乔锦楠”果然见到那叶龙叨着哈依门拓昏迷的身体在翅鞘的追逐之中四周游窜。“乔锦楠”心中一宽,登时精神百倍,他此时对方玉炎的信任无疑猛增,是以对自己的元神毫无顾忌。任由方玉炎元神守护。他调动所有青木之印,以手掌之印向那翅鞘再次雷电般轰去。此时“乔锦楠”施以全力,且不再去争分夺秒,这般轰击了千百掌之后,终于将翅鞘之形迫于虚幻消散。于是他电闪而去。拦在叶龙之前。叶龙会意,将哈依门拓递到“乔锦楠”手边,乔锦楠将哈依门拓扛在肩上,口中念诀,迅速将那翅鞘封印入那羽翼剑柄之处,那剑柄顿时生出羽翼之形,栩栩如初。
“乔锦楠”亦是忍不住舒了一口气,身体疲累徐徐坐倒在了地面之上。
方玉炎的元神见状,大声地道:“前辈快快起身,我快坚持不住了!”
“乔锦楠”不由一惊,元神四顾,却见那四面的元神层层掠至,而方玉炎仍兀自在苦苦撑持,但是敌众我寡,眼看便要不敌。
“乔锦楠”见势大喝一声,青碧之气将方玉炎笼罩其中。那层层迫来的元神一时无法迫近,竟是心中怯意。“乔锦楠”心情大好,放声狂笑道:“尔等时运不佳,今日只能重蹈覆辙,继续无识苟活了!”言下凄凄,不禁为自己亦是神伤不已。接着他大念咒诀,四周青光旋舞,接着那无数元神开始翻滚惨呼,再无力量向这元识之位靠近。“乔锦楠”本乃木族之人,虽是不齿于这摄魂之术,但是耳濡目染,自是通晓一些摄魂之术,但是他却从来不曾运用。此时迫不得已,只得违背自己的良德,将这无数元神压制下来。方玉炎见那些元神痛苦惨呼之状,不禁心中不忍。但是一想到自己若是姑息这些元神,势必养虎为患,甚至是人鬼不分。于是他只得静息凝神,收闭耳目,不再去看这些元神的痛苦。
这般过去了极长的一段时间后,方玉炎才被“乔锦楠”轻轻拍醒,方玉炎猛然站起,方知自己早已入定。
“乔锦楠”只是悠然叹道:“小兄弟为人仁善,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入定元神,难道就不怕老夫将你一并压制,占据了你的元识吗?”
方玉炎轻声笑道:“别说炎儿不信前辈会做出此种不端行为,就算前辈欲作,炎儿要想阻止亦是绝无可能,那倒不如放下心来,任由前辈处置来得轻松自在的多呢!”
“乔锦楠”闻得方玉炎此等豪气之语亦是不禁赞赏有加,随着方玉炎放声大笑起来。这一笑来,二人尽释前嫌,经历如此生死一战,不禁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此时众元神早已为“乔锦楠”所压制,方玉炎但见这元识之周恢复之初的一片清静祥和,不禁恍若隔世,无以言表。
“乔锦楠”不禁放声大笑道:“有幸与小兄弟一并携手对敌,老夫当真畅快淋漓!好久未有这般痛快了!”他纵横天下,处处占尽先机,就连他当日被旬天等人陷害亦是没有今日这般险象重重,生死难料。他被那夜容摄取元神之后这般畅快之情更是绝然难逢,是以此时荡平险阻,自是心情舒畅无比。
方玉炎今日的收获亦是不小,能与如此当世顶尖高手携手对敌,又是这般荡气回肠,方玉炎亦是不禁相视而笑道:“晚辈得遇前辈。实是三生有幸!今日之战实乃平生一大快事!”
“乔锦楠”与方玉炎短短相处,对方玉炎的仁善和智计均是十分的肯定,他虽心中牵挂颇多。但是见到哈依奉明的后辈得以安然无恙,又是交到了如方玉炎这般的金玉之友。自是心底欣慰无比。他此时即已魂归天位,知道今后已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是以就算再多不舍和牵挂也要学着放下。想到这里,不禁心生感伤,悠然叹道:“炎儿呀……”方玉炎虽见不到“乔锦楠”元神中的面目表情,但是听他语气沉重,便凝神倾听。但闻“乔锦楠”悠然地道:“炎儿呀。拓儿能得遇你如此佳友,老夫自是放一百个心,你又不愿学以外族之幻术,是以我也不强求于你!不过我只想提醒你一下。你为人太过仁善,心肠太软,若是今日遇到狡诈之敌,是必会吃大亏!不过这些就算我说予你,你也未必能够一下子便明白。我只将这个道理讲给你,只盼你有朝一日领悟深刻之后,在必要的时候硬起心肠,切莫被贼人钻了你好心的空子!”他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本打算等拓儿醒转之后交待他一些事情。但是我看到了你们的成长,总觉得做这些事情显得有些多余了!事后转念一想,若不是今日机缘巧合我们就连这种相见的机会都不会再有,我就不会徒然担了这许多早该不属于我的心了……”他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一声,接着道:“所以你们年轻人将来的天地,还是得靠你们自己打拼,我只求你转告拓儿一声,待得拿下那旬天狗贼的头颅时,在族城后的望天崖处为我与当日被旬天陷害的众烈士倾上三坛美酒,以告我等亡魂!”他语气激昂,显得十分的激动。
方玉炎轻轻称是,只听“乔锦楠”继续地道:“炎儿呀,现在这众多元神均被我压制,但是我一旦卸下元识之位,它们便会再次生扰于你,是以我现在教你一段驱魂之术,助你将这无数元神驱离身体!”
方玉炎闻言大惊道:“那前辈的元神将去何往,不会也一并要被驱离而出吧?”方玉炎不免对这个“乔锦楠”产生友情,是以不免为他担忧起来。
“乔锦楠”轻声称是,不待方玉炎追问便道:“我们这些元神在那妖女的压制之下,完全没有意识,生不如死,而在你的身体内,却是愈加混乱,时间一长必定会将你的元神和身体破坏掉,到时亦是一般结果。我们本已不是世界之人,放归天界未尝不是件好事。炎儿莫可做那一时妇人之仁,落到万劫不复的下场。”
方玉炎情知只有此法,是以不再坚持。
“乔锦楠”再次向着哈依门拓方向看了一眼,终于向着方玉炎道:“炎儿,你且拊耳过来,我将这驱魂之法授于你!”
方玉炎不得已,只得拊耳倾听,此驱魂*完全是以幻力激生体内灵识,驱散元神,并不艰深,而方玉炎更是天资聪颖,“乔锦楠”只略点拨便已深明其理。“乔锦楠”见方玉炎如此资质,不由感叹道:“若不是老夫怕侵损了你的身体元识,我定当多留数日将老夫毕生所学悉心传授于你,只可惜你我有缘无份……”言下之意甚是惋惜。
方玉炎生性豁达,却比“乔锦楠”更看得开一些,他只是感激地道:“承蒙前辈抬爱,晚辈不胜感激!你我虽无师徒缘分,但是却有忘年之识,他日晚辈助门拓兄弟荡平敌寇,自当陪同门拓兄弟到那望天崖陪前辈好好对饮数杯!”
“乔锦楠”闻言大是心思,不由畅笑道:“好!一言为定!”
方玉炎亦是心笙摇动,大声附和道:“一言为定!”
“乔锦楠”得此约定,便已不再留恋,是以对着方玉炎道:“炎儿呀,我虽未给你留下些什么,但是好在在侵占你元识之时,将你的木元属性打理通顺,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定是五元之身,而经过这一番元神大战,非但未对你产生不利因素,竟是将你未曾开化的其他族属元印均一一打通!这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亦可能适得其反,总之便要看你个人的修为和造化了!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了,你且快快以驱魂之术将这众多元神驱除体外。我在一旁掠阵,助你将所有元神驱除干净之后,再行离去!”
“乔锦楠”本可传授方玉炎压制元神之术,那样他便可以在方玉炎需要的时候帮助他,或是加以时日调教方玉炎的木元幻术。但是他知方玉炎生性坚韧,不愿修习这般天地不容的禁术,而且自己的元神一直坐阵于方玉炎的元识之侧。少去了方玉炎对危机意识的锻炼,短日内或许有效,但是时间一长与方玉炎的成长自是有害无利。是以他并没有向方玉炎提起此节,他看重方玉炎的资质与品性。料定他必可成就大事,多余的担忧和辅助完全没有必要。
方玉炎尽管不舍,但却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有此一劫,就必须顺应其势。因势力导,是以也不觉得如何难过。只觉天意如此,顺其自然便好。他年纪青青却是历经常人一生都不曾遇到的诸般磨难,与他的性情和处世观均是大为磨砺。他为人处事豁然达观,洒脱随性。竟是远胜一些自认为通晓世事,极尽人态的老前辈。
方玉炎当下不再犹豫默念“乔锦楠”所传心诀,但见那些为“乔锦楠”所压制的元神个个飘忽而起,流转不停,方玉炎依着“乔锦楠”的法子,将叶龙元神释解入召唤域之中,将那些被叶龙吞噬的元神一并拉扯而出,依着其它元神的样子聚拢在一起。方玉炎细心探知那枚当时被叶龙拉扯入体的摄魂钉,役使其穿透一具元神的身体,接着拉扯着那具元神来到众元神的队伍之前,接着那些元神在方玉炎念力的催动之下一字排开,首尾相接,最后连成望不到边的一字长阵,最后一并连接到那被摄魂钉贯穿的元神之后。方玉炎见大势已成,于是缓缓张开了口,接着那摄魂钉便由口中窜出,而那无数元神便如被摄魂钉穿针引线一般地由方玉炎的口中拉扯而出。此时的方玉炎果如“乔锦楠”所言心头烦闷,连连欲呕,因此他镇定心神,收敛心神,慢慢地心中大定,心若止水起来。
“乔锦楠”看着方玉炎的领悟能力将这驱魂之术运用如此娴熟,亦是忍不住点头称赞起来。此时的他帮助方玉炎将这众多元神压制住,以防这些元神中的强悍之辈趁势反击,而看着那一个个闯出方玉炎口中的元神,“乔锦楠”亦是渐渐放松了警惕。
经历了如此长的时间,天边微明,已是黎明时分,而那滚滚的元神长队却仍在方玉炎的口中缓缓地流窜而出,方玉炎依着“乔锦楠”的意思,将这众多元神暂时以摄魂钉钉在了身前的一株大树之上,但见那株大树此时被这无数元神侵蚀,竟是渐渐枯萎凋落,不复生机。到了最后竟是只余下一株光秃秃的树干和无数的枝桠。
方玉炎施术不止,那无数的元神终于眼看要尽,方玉炎不由地向一边的“乔锦楠”望了一眼。
“乔锦楠”元神恍惚,不发一言。元神并无面目,只是一具透明的人形,方玉炎无法看出“乔锦楠”此时心境,但觉他身形萧瑟,大有英雄落日之感。
方玉炎正待发话,却见“乔锦楠”的元神拔地而起,瞬间脱离了元识之位,向着那遥遥远去的元神队尾飘去。方玉炎心头一紧,竟是忍不住怔怔地落下泪来。方玉炎经历颇多,心性坚忍,却不想在这位老英雄的面前,竟感到颇为无助。只觉自己一位至亲之人就要离自己而去,心头说不出的怅然若失,竟是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乔锦楠”的元神飘忽,终于追上了那元神队伍之尾,渐渐地远离元识,他自始至终竟是未发一言,凭留下那空荡的元识之境,留给方玉炎无限的留恋与感伤。
方玉炎终于看到了乔锦楠的元神最后落到了那株干枯的大树之上,他不由地想起了“乔锦楠”的话来,如若自己只是妇人之仁,恐怕也将会如这颗大树一般,最终为这众多元神侵蚀,再无生机。他内心思绪起伏,怔怔地望着那大树之上若隐若现的无数元神寄体,终于点引炎印,轰轰地向着那株大树急轰而去。急火冲天,那株大树瞬间被烧为无形,而依照“乔锦楠”的嘱托,亦是只有这般才能给予这些元神新的生命,不再成为孤魂野鬼。
方玉炎看着那灰飞烟滚的大树之形,直待它烧焦殆尽,方玉炎才以念力将那枚摄魂钉役使而出,接着他将那枚摄魂钉小心地收好,他随即冷冷地道:“前辈,晚辈今日对着这数万元神发誓,一定将这枚摄魂钉钉在那旬天老儿的元神之上,教他也尝尝诸位的苦楚!”方玉炎的双目之中尽是仇怨的怒火,仿佛再也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