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明希真人投来的目光，剩下的修士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身子，心里一阵惴惴不安。
这之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云霄门人，最高修为也才是筑基期，虽然对于前来参加试炼的人来说，筑基期离他们还很远，可绝非是遥不可及，以前在外面，很多人并非没见过筑基修士，所以这两天出现的筑基修士，并没有让这些人感到太过紧张。

参加试炼的，一共可是有三万多人，在这三万人面前，区区三十来个筑基修士，还无法让人胆战心惊。

可是这明希真人就不同了，在众人以前的世界里，金丹真人，对于他们来说便是传说，两者根本难以交集，以在场之人的修为，哪有资格亲阅金丹修士的真颜。

如今明希真人这个货真价实的金丹高人站在众人面前，一举一动，都让人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在这股压力面前，没有任何人能保持平静，这不单单是靠着毅力和意志就能抵消的，因为这股压力，是来自于金丹修为的势。

没错，这就是势。

虽然方靖同样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可是却也有了莫名的感悟。

原来，这就是势啊！

势，与所谓的气场表面上有一定相似，实质上却有很大的区别，两者均是指某人对周围人产生的影响，可是与气场不同，势，更加锋锐，同时也包含了更多其所属之人的特点，而气场，被动成分要多上一些。

所以，气场相似的人很多，势相近的，却极少。

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其实就会形成特有的气场，特别是两者有着不小的差距时，强的一方气场明显更加明显，比如当初方靖面对方寒云时，方寒云那顶尖高手的气场便十分明显，在恶狼帮与楚飞龙交手时，楚飞龙先天境界的气场也是显露十足。

不过，若是方寒云面对的是先天宗师，那先天宗师是绝对感受不到什么顶尖高手的气场的，同样，当初面对数个先天宗师的围攻，那名名为吴宇的仙师，可是一点也没感受到什么宗师排场。

所以所谓的气场，更多的是源自于心态与修为，其只是某人言行举止落在旁人眼中的一种感受而已，属于虚幻和被动的东西。

而势却不同，虽然无形无色，却属于实质存在的东西，是修士对道的感悟与体现。

然而要形成自己的势，却不是想象那样简单的，可谓是十分艰难，具备势的人，要么是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如明希这样的金丹真人，要么是在某种技能上拥有不凡的造诣，这些技能里，包括了剑术，炼丹，炼器或者符篆。

如感悟到的“剑势”的方靖，就是属于后者。

只不过方靖的“势”还刚刚入门，属于十分粗浅的层次，比起金丹真人的“势”，两者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且“势”的威能，除了其本身的层次，还与修士的修为密切相关，一个练气一层的修士，纵然势的境界达到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地步，然而限于修为，仍然发挥不出势的效果来。

同样，如果两个修士的修为相若，势却有所不一样，那自然是势高深的那个人更强。

势与修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不过对于在场众多练气修士来说，势，实在是太过遥远了，这种东西，属于筑基期才开始了解和接触的东西，若是有人知道方靖在练气期领悟到势，就算是才踏入门槛，也定会为方靖的天资所惊叹。

练气期便有这等造诣的人，在云霄派这样的大门派里，也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受门派诸多长老看重，被重点培养的人物。假如方靖此时将其表露出来，再凭借他三灵根的资质，说不得会得到与那些双灵根的人一样的待遇，直接被云霄派收下，根本不需要参加接下来的修炼。

而通过对明希真人势的体会，方靖对于剑势又多了少许感悟，这意味着，短短时间内，方靖就有着不小的进步。

这也就是方靖才能有这样的收获，看看其他修士，在明希真人的势下，连眼睛都不敢乱动，背上直冒冷汗，心里哪还敢想其他事情，要有这样的感悟，必须要意志非比寻常的坚韧，具备很高的悟性，能举一反三，同时要对势有所涉入，三个前提，缺一不可。

若是明希真人知道了方靖只是因为他放出一下势，就有了这么多感受的话，不知心里会有什么想法，要知道，方靖此时还不是云霄弟子呢。

明希真人此时自然不知道有人无意间得了便宜，看了七上八下的众人一眼，说道：“尔等三万多人，其中三灵根一万多人，四灵根一万多人，废灵根一千多人……哼，废灵根的人居然来了这么多，真是毫无自知之明，这等资质，也想要拜入我云霄派？！”

听到明希真人的鄙夷和奚落，人群中少数人微微愤怒的捏了捏拳头，这些人，显然就是明希真人口中的“废灵根”。

废灵根，也就是五系灵根，身具这等灵根的修士，修炼速度远比其他灵根缓慢，而且对于其他修士来说很是容易突破的瓶颈，到了五系灵根修士身上，这瓶颈的难度却要高上数倍。所以在修真界里，修炼到高深层次的五系灵根修士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混迹于练气阶段，而且同样的修为，五系灵根所的灵石丹药比其他灵根要多上数倍，所以一般的大门派，基本上都不愿意收这种灵根的人，种种原因之下，五系灵根在暗地里便被人称为废灵根。

然而废灵根，只是其他修士对五系修士的蔑称，这种称呼虽然在私下里流传，却拿不到明面上来，特别是像今天这种正式的场合，这种称呼更是没人会提，明希真人这种做法，不仅对于这一千多个五灵根修士来说，就是莫大的侮辱，就算是云霄派内的五系修士，恐怕也会心生芥蒂。

虽然不愿意收，可是诸多门派里却仍然免不了有五系灵根修士存在，只是多和少的区别而已，这些人，有些是门中长老外出游历带回的血脉或者弟子，有些是长老或者为门派牺牲弟子留下的子女，无论是哪个门派，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些人给赶出去。

只不过，这一千多人的愤怒，却并不被明希真人放在心上，顿了一下，明希真人继续说道：“也罢，别说我云霄派作为明州堂堂第二门派，却不给你们机会，对你们不公。尔等三万多人，修为不等，接下来的考验，便是擂台比斗，胜者为王。为了公平，本座就将你们分为练气后期、中期、前期三个层次，只要在所属层次进入前五百名内，就算取得接下来的试炼资格！”

什么！在场修士，听到明希真人所说的考验，只觉荒唐无比。

堂堂云霄派的开山大会，收徒标准居然以众人的修为为准，难道不是以资质、性情、悟性这些为准吗？！

以擂台取人，还口口说公平，完全是睁眼睛说瞎话！

一个练气一层的修士，自然是很难战胜练气三层的修士，可是并不等于，前者的资质就会弱于后者，练气一层的修士可能是三灵根，而练气三层的也有可能是四灵根啊！

这样的大门派，按理绝不会不清楚，暂时的修为，根本不能判定一个修士优秀与否，特别是练气期这最开始的阶段，修为暂时领先，根本毫无意义。真正判断一个修士的未来，最重要的是看他的天分和潜力，这其中，就包括了灵根、意志、性情、悟性，却绝不包含此时的修为！

在场众人，也自然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前来参加云霄派的试炼，因为他们相信云霄派的测试，绝不会如此肤浅，而他们，对自己的资质都充满了自信。

可是如今，明希真人的话语却让他们很是失望，这等测试，就和那些小门小派差不多，这就是云霄派的气度吗？

难道云霄派不知道，纵然现在是练气十层，战力超绝又如何，若是资质地下，未来渺茫，潜力不高，这样的练气十层，纵然进入练气后期前五百名，又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难以费解，却并不知道，云霄派如此做法，也有自己的思量和苦处。

云霄派金丹以下的弟子数目，如今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这个数字是多少？一万？两万？不！是八万！这还是清退了大量修为进步无望，或者坐吃等死的弟子，这其中，以练气期的弟子居多。可是纵然如此，云霄派内的弟子仍然达到八万的数目，真是骇人听闻！

八万的弟子，说起来很是威风，如千水门这样的小门派，整门上下，算上那些有灵根却还没进入练气期的记名弟子，也才三四千人而已，连云霄派的零头都赶不上，就算与云霄派同等级的门派，也没有这么多弟子，大多数不过四五万，多的也才五六万而已。

这八万弟子，对于云霄派来说，代表了无限的未来，不过同样的，也代表了极其沉重的压力。

这些大门派，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弟子，第一个来源自然是收山大会，一百年一共五次，每一次收上四五千弟子，好像算不得多，收少了还让人觉得寒酸，可是一百年下来就是两三万人，几百年下来就是一个骇人的数字了。

第二个来源，就是门中长老或者弟子外出游历时，看到可造之才带回来的，或者干脆是这些长老或者弟子的血脉和亲友后人。

前者既然能称得上是可造之才，那就算不是双灵根的天才，也是在某方面天赋异禀的人，这类人，大门派收下都来不及，怎么会傻到往外推。而后者，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又怎么能将人赶出去，这不是让门人寒心么？得，只要这些人不是五灵根，自然要收下来，而如果是某位面子大，修为高，资历足的长老，就算带来的人是五灵根，也得收下。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许多途径，虽然每个途径送来的弟子不多，但加起来，却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了。

种种原因，造成了大门派如今的现状。

靠着数目庞大的弟子基数，云霄派的高级修士才能接连不断的出现，造就了明州第二门派的实力，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么多的弟子，也渐渐成为云霄派的包袱，让云霄派的发展到了一个瓶颈。

一个门派的资源，总共也只有那么多，以云霄派为例，这些资源最多只能供给五万多的弟子，再多，这资源分摊下来就很少了。

可是如今云霄派的弟子数目却超出了一半，平均分到每个弟子身上的资源，就不可避免的稀少了，可是为了门派的发展，云霄派自然不能减少最优秀那批弟子的资源，于是只能降低中下层次弟子的待遇。这样就造成了一个恶劣的结果，那就是云霄派的内斗越来越严重，为了争夺那有限的资源，明争暗斗，拉帮结派，甚至发展到暗地伤人，谋夺同门财物的地步。到了现在，云霄派的风气也越来越恶劣，如此恶性循环，到了某一天，云霄派终究会落到崩溃的地步，变得四分五裂，如今虽然还不至于如此，却也是十分严重了。

以今天出现的三十来个筑基弟子为例，在外人面前，甚至连表面上的团结都维持不了，这还算什么门派？！

每当看到门下弟子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云霄派的高层就特别羡慕问道门，听说问道门，整门弟子也才一两万人，这样少的数目，那分配到每个弟子身上的资源便十分丰厚了，而理所当然的，这些弟子的修炼进度比其他门派也就更快，问道门的弟子平均水平之所以比其他大门派高出一大截，这不得不说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不过对于问道门的做法，其他门派也只能眼中羡慕，学是学不来的，问道门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凭着头顶明州第一门派的名号，绝不会缺少资质优秀的弟子上门，可是云霄派这些门派却不同了，与其实力相近的门派，在整个明州也有近十个，这么多的门派，每一次收到的弟子，灵根优异的可实在不多。

以此次云霄派来说，双灵根总共也才四十六个而已，连云霄派都是如此，其他门派就更少了。

所以对于这些门派来说，只能以量取胜，若是门下弟子突然减少，那就会出现断层的危机，高级修士越来越少，如此迹象，自然是一个门派衰落的前兆，甚至曾经有大门派因为人才断层的原因，在衰落之时，被敌对门派出手覆灭的情况出现。有了这样的教训，就更不敢学问道门将弟子数目保持在一个较小的状态了。

为了自保，为了未来，大门派们大肆收罗弟子，而弟子越多，门派内的风气就越坏，内斗就越严重，分裂就越明显，如此下去，竟然形成了一个恶劣的循环。

云霄派的高层，自然不是傻子，其中的危害，自然一清二楚，所以这些年来，云霄派也做了许多的措施。

第一个方面，那就是清除那些未来渺茫，年岁已高的弟子，这些弟子，大多是练气修士，毕竟每一个筑基弟子，都消耗了云霄派不小的心血，而且筑基修为，已经算得上云霄派的骨干了，没有谁会傻到轻易放走。

这些清除的修士，门派自然不会明言是将其逐出门派，通常有着几个途径来安排，一个是让其在修真界里建立修真世家，门派许诺，若是其家族后人灵根优秀，那就会优先收入门派。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让这些修士在俗世里建立道观，传布门派的名声，或者是进入俗世的王朝，成为王朝的供奉。

这种做法，对于几方都有利，门派通过这些弟子，传播了自己的名声，有出色的苗子，也优先被这些回到俗世里的门人推荐到门派里，而这些回到俗世的门人，虽然无望筑基期，却也得到了俗世里最顶级的享受，也不算虚来人世这一场，对于王朝来说，凭着这些供奉，就能完全掌握住所谓的江湖势力，不虞担心江湖上的帮派闹事，维持了王朝的稳定。

所以在俗世里，基本上每个王朝里都有许多供奉，区别之处在于多和少而已，这些供奉便是来自于修真门派，为何俗世里王朝的实力如此强大，根本不是江湖上的帮派和先天高手能招惹的，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缓解派内内斗的第二个措施，就是掠夺修真界里的资源，这资源，其中有无主之物，比如上古留下来的遗迹，比如偶尔与修真界重合的奇异空间，除了这些无主之物，还有有主之物，有主之物，那就要靠着拳头来夺取了。

云霄派为什么会被如此诟病，那就是曾经出手灭过两个不小的门派，虽然在动手前，云霄派也列出了几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可是明眼人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罢了。

不过夺取其他势力的资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这势力小了，那其所拥有的资源自然不被看上眼，势力大了，那又是杀敌一千，伤人八百，得不偿失。

所以其他的大门派，一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云霄派却就这样做了，还做了两次。

那两个门派，虽然不及云霄派，可是也比千水门这样的小门派强多了，在明州一地里，也算得上中等门派了，那两役中，云霄派虽然获胜，可是损失却也颇为惨重，弟子死伤的数目可着实不小。

有人在心里猜测，恐怕云霄派这样做还有一个难以明言的理由，那就是趁机消耗门下过于庞大的弟子，死了的大都是些庸才，死了也就死了，活下来的，就是其中优秀的那部分。不过这个理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拿不到台面上来，也只有在心里想想了。

除了前面两个措施外，第三个做法，就是减少每一次收徒的数目，比如这一次，云霄派准备收下的弟子在一千到两千左右，虽然这已是中等门派的水平了，但相比云霄派以前动辄四五千的数目，这一次的动作可谓是极小了。

至于漏失的人才，没看到刚刚那四十六个双灵根的修士，明希真人连考都没考验就直接收下了吗？

而剩下的修士，对于云霄派来说，可算不得什么人才。

三灵根的修士，自以为相比四灵根或五灵根来说要优秀许多，其实是想多了。

三灵根的资质，再优秀又能优秀到哪去？难道还比得上双灵根？

云霄派，可不缺三灵根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