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怎奈何
走进厅里的人正是莫青松。他脸上笼罩着一层郁抑的色彩。
眼见孙少雄脸色大变,二庄主却是眼尖,一掠身已迎了上去,劈手一把将那块黑黑的铁牌夺了过来,惊诧的连声道:“追魂令!追魂令!”
这时,大庄主业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对着莫青松就问。
“你,你在何处发现的这般凶物呢?”嗓子眼竟没由来的有些发干发痒。
听得问话,莫青松只得如实回答。
“庄中大门之上。”
周坤两手捧着那面打造得有些精致的追魂令,竟微微有些发抖。
这面黑黑的玩意可关系着白马山庄的生死存亡呐,他怎会不紧张到了极点。只见他额角已微现汗水,忽而,蓦地一旋身,大叫道:“大哥,你去看看香炉之中是否有何异状。”
他自己却一掠两丈,到得正梁之下,双脚猛一跺地,忽的全身顺势向上一拔,飞身上得正梁。下来时手中已多了一把蓝汪汪的七寸匕首。只见他步履沉重的走过,对着正怔怔地俯看正厅香炉的大哥孙少雄,肃穆的道:“大哥,香炉里可是插着一把白骨刀么?”
声音竟有些发颤,神态也有些难看了起来。
周坤伸手从香炉里拔出一面小小的玩意、赫然一个黑骷髅头模样。
尽量抑制着心底的恐慌,却怎么也掩不住他那苍白的睑,竟然微微有些抽搐起来。好在并没有人会笑话他。
几人沉默片刻,孙少雄最先开口道:“铁掌兄全家被杀,原先我还存着江湖一般仇杀万一之想,看如今再也不必怀疑了,魔崽子竟以武林为敌呢。”
莫青松默然站在一侧,但他目光锐利,他朝那白骨刀上一瞥,立时看出刀上一条飘穗之上携有一纸团,似有字迹,但他装着未见,不去说破。
这时孙琳也已见到,惊呼一声叫道:“爹爹,那刀上有字。”
“当真?”
孙少雄闪身已与周坤井肩而立,两人扯下纸团,一看纸团上字迹,顿时脸色大变。
周坤冲口而出。大声道:“情况紧急,大哥有何打算?敌暗我明,以弟之见,不若暂避锋芒,是为上算。”
孙少雄神情一愕,双目精光突射,随即暴出一阵狂笑,声浪沉雄震耳,朗声道:“白马山庄数十年声威远播,名登六侠之尊,老二怎的一开口便心存退缩,魔惠子纵然阴序诡谋莫测岂是能吓着白马山庄么?”
周坤顿时脸上一红,低声道:“小弟失言,大哥恕罪!”
周骏突然问道:“伯伯!那纸团上到底是何字迹?”
周坤猛一瞪眼,两兄弟哪还敢多话,只规规矩矩的呆立一旁。
孙少雄默不作答,无比凝重的沉思起来。半晌过后,猛然抬头,坚决的道:“骏儿、杰儿,你两兄弟即刻动身分至宿州,韩阳召回你们两位师兄,务必在三天内赶回庄上,不得有误。”
呆了一呆,看了莫青松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转头又对孙琳,道:“立即晓谕庄上童役婢仆,就说庄中将有大变,愿者留,不愿者听凭自去。”
周家兄弟,孙琳三人顿时奉命分头行事去了。
一向安宁无事的白马少庄,片刻之间,便笼罩在这紧张纷乱的气氛之中。
庄中之人也只有莫青松一人,仍然孤单静默的冷眼旁观。
他悄悄的回到自己房中,仍然怀恋着莫大叔,可是他也知庄中即将有大敌来犯,以那三般信物的出现,来犯之人,便是十年前出现在绝命谷争夺江湖两大奇人所留血襟绝艺的恐怖杀人者,铁掌全家之死更加增添其恐怖神秘。
显然这名动一时的黑白双侠面对这神秘恐怖的来犯之敌,心底里已然是毫无把握的了。因此才做出遣散庄中婢仆的决定来。他们是真的想同来敌死拚到底了。
莫大叔临行前的话又在他心中响起!
“白马山庄两位庄主十几年来待你不薄,你要时时刻刻心存恩义……”
莫青松独自躺在竹床上,沉想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大叔!你放心,侄儿一定会听你的活,只是那位怪侠十年来杳无踪迹,侄儿的心思实在是纷乱如麻啊……”
一线淡淡的月光映进他房中,竟有些冷清。他想起大叔临别时交代的话,算算时间,不是可以拆看莫大叔留给他那个布包了么?立时起身寻来布包。他一面解着那布包,一面心想:“这必是莫大叔留下的一些纪念之物。”
他想到,这十年来与莫大叔形影不离的情景,落漠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可是当他目光触到包中之物时,他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全身的一阵急颤,迷惘的脸孔渐渐转白、转青、再转白……
现在他一切都明白了。他应该嚎淘痛哭一场的,但是他一点眼泪也未流出来。他那双闪射着骇人光芒的双目,大大的瞪着布包中的六件东西——枫叶刀,追魂令,蓝羽匕首,白骨刀和两片血字纵横的襟衣。
其中尚有莫大叔留下的一张信纸,打开来,只见上面写道:
贤侄!当你启视这布包后,必定万分的震惊,你做梦也想不到你自己竟是武林六侠之首圣剑之子,更料不到你等了十几年的怪侠竟会是十年来与你形影不离的莫大叔吧!可是,你要冷静,冥冥中自有天意,未来是何境遇又有谁能预测得了?那四样恐怖的信符正是迫使你父失踪,至今生死不明的证物,其中的恩怨因果,大叔也不甚明白。十几年前,大叔在绝命谷发现此物后,曾访寻你父两年有余,却也毫无下落,如今此责任便落在你身上了。
十年来,吾侄所练轻功,指功,掌功,正是在那绝命谷所获,海外奇人的成名绝技“飞虹”,“六芒指劲”,“怒海滔滔”,至于漠北奇人的血襟之上,并未载有奇功,只有一幅秘图,此图何指,还望吾侄将来或能遇获,望能善自珍视。
我因绝命谷一役被重伤,如今已然功力全失。此去天涯飘泊,行踪无定,寄望吾侄好自为之,前途珍重!
大叔莫问手书
莫青松看完大叔留下的信件后,这才难忍泪水,嚎嚎大哭了一阵。良久,待他平复了下心情。
自语道;“大叔!原来你就是怪侠,我的大叔,难怪你说他必会到来,原来大叔与我相处十年形影不离,而我却不自知。大叔呐!你好苦!你虽夺获得血襟绝艺,却落得一身功力全失,终身残废,大叔!你虽未要我替你找那伤你之人报仇,但我莫青松怎能推卸此责?还有那些可恶的魔头,哼!……”
他一面自语,一面翻看那血襟,却怎么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莫青松正在喃喃独语之际,突听门外一片匆促的脚步之声响起。但是却无一人出声,显然庄上又出事了。
莫青松飞快的藏起布包,打开门出去,迎面走来两个仆人,只见他们满面惊容,莫青松正想问,两个仆人早低下头同他擦身而过,竟不睬他。
正好孙琳适时而至。只见她一脸庄肃而忧虑的神色,望了望莫青松,才沉重的道:“昨夜爹爹的吩咐你全已听见,你作何打算?”
莫青松目蕴奇光,盯着孙琳的脸,只默不作声。
孙琳全身一震,退了两步,才又低声道:“你,你怎的这样看人?”
这是莫青松第一次这么直接看向自己。孙琳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这要是在平时,她当然愿意他这样看她的。可现在又不是平常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