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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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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闵掌门!某家与你公平一战。”耶律青云“嘿嘿”冷笑道。“放不放她不在老衲,而是要看阁下的本领。”持世宝光王目光灼灼地望着耶律青云,他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杀戮自己教众的仇家?“阁下不会是想以多胜少吧!不过,你们虽然人多势众,想要留下老衲四人,却也只是妄想。”持世宝光王心中暗想:若是不能用言语激得此人与自己动手,群起而攻,这仇就不知何时得报了。
持世宝光王淡定的神态和狂妄的语调,令众人牙根发痒,义愤填膺。

“稍安勿躁!”耶律青云一声断喝,待人声稍息,接着道:“和尚!你不用使这激将法,某家今日就与你倾力一战,生死各由天命,也请在场各位给某家做个见证。和尚!出招吧!”耶律青云心知持世宝光王所言非虚,若是他欲强行遁去,恐怕在场众人,真的无人能留住他。

刀光闪烁,印月生辉。青衣环绕着白衣,愈转愈快,令人眼花缭乱。

持世宝光王的“魔尊刀法”精妙绝伦,快逾闪电。持世宝光王在“魔尊刀法”上,倾淫数十年寒暑之功,就刀法而论,在“摩尼教”,除了教主,他就是当仁不让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耶律青云所使的是“契丹武宗”独一无二的“镔铁刀法”,乃“契丹武宗”创宗宗主耶律津酋贺的独门武功,“镔铁”就是“契丹”二字的汉译原意。

“镔铁刀法”乃耶律津酋贺融合契丹、中原各家刀法,取其刚猛招式而成,是其成名武学之一,曾一度称霸契丹,耶律津酋贺更借此刀法一统了契丹诸部的各门各派。后来,“断魂刀”韩知古在耶律阿保机的授意下,单挑耶律津酋贺。耶律津酋贺终是技差一筹,不敌落败。“契丹武林,唯君独尊!千古以降,再无来者!”当韩知古挥刀斩杀耶律津酋贺之时,曾感慨万千地如是说道。

耶律青云的刀法却偏于阴柔,纯是为了配合自身精妙的轻功和变幻无方的拳法,每一刀的去势,刚猛之中略带回旋,看似九虚一实,却是实则虚也,虚则实之,使得一招一式,宛如雾里看花,几乎无迹可寻。若不是耶律青云在砦寺院受苍洱大师点化,明悟了武学中许多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精髓,以耶律青云的为人,怎会与之单打独斗,巧意周旋呢?

持世宝光王愈斗愈惊,心下骇然。中土之地,当真是卧虎藏龙啊!这随意而来的一个武者,不单是刀法精奇,与自己不遑多让,那繁复的身法,刁钻的拳术,极尽变幻之能事,稍有不慎,恐怕是会命丧中土啊!持世宝光王收起小觑之心,全心应付,将刀使得炉火纯青。

耶律青云自梦黄粱镇初会“魔尊刀法”,到如今三番五次见识此刀法,心中的震撼无与伦比。“德望长老”和“光明长老”的刀法,虽精妙犀利,却轻盈有余,沉稳不足。高琼的刀法,舆剑于刀,剑走偏锋,惟见凶狠毒辣,不见玄妙精奇。持世宝光王的刀法却是凝重沉实,浩然古朴,虽快却稳,尽显大家风范,宗师气度。耶律青云本就对这“魔尊刀法”忌惮三分,而今更是另眼相看。

慕容延钊惊叹于耶律青云的武功,实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待他回过神时,身旁的萧小人却已不知所踪。慕容延钊举目四望,不禁心下一跳,就见一条矮小的身影,如同游鱼般滑向了“摩尼教”的三男一女。许是三男一女过于关注持世宝光王和耶律青云的打斗,也许是萧小人的身材还过于矮小,四人竟对贴着山崖渐渐游移向前,已近在咫尺的萧小人恍然未觉。

“啊!”的一声,“摩尼教”女子突然惊呼出声,只觉心口一痛,下意识地以手抚胸。电光石火之间,萧小人手脚并用,“鱼游”、“狸滚”、“兔蹬”、“鹿踢”,左手“翻云覆雨”,右手“斗转星移”,当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摩尼教”女子顿时被踢倒在地,“摩尼教”三个男子猝不及防,连连避让。萧小人一把拉住闵凤娘的手,径直向前,“鼠窜”而去,瞬间没身于九华诸门的人群之中。

“碧丝!你怎么样?”三名“摩尼教”男子扶起倒地的“摩尼教”女子急切地问道。碧丝是“摩尼教”十二位“承法使者”之一,在教中地位超然。碧丝懵懂地站起身来,虽觉胸口疼痛难当,却是无甚大碍。她哪里知道,若不是萧小人心存仁慈,“弩针”稍偏一丝,已然取了她的性命。

耶律青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见萧小人将闵凤娘救出,心下坦然,再无滞挂,出手宛若行云流水,酣畅淋漓。持世宝光王心下暗叹,退意萌生,左趋右驰,仗着精妙的刀法,且战且退,竟是一步一个台阶地渐渐踏步下山。碧丝冰雪聪明,与三位“持法护教”似乎不经意地亦步亦趋也跟着下了山道。

“四哥!快躲开!”闵凤娘见持世宝光王忽然转身奔向山道,不顾穴道初解,越众而出,冲山下的慕容延钊大声疾呼。慕容延钊久经战阵,临危不乱,将手中的白衣首领猛地向前一推,正挡住持世宝光王居高临下劈来的突兀一刀。“噗”地一声,但见血光飞溅,白衣首领一颗头颅,凭空飞起三尺,颈血喷得慕容延钊一头一脸。慕容延钊并不惊慌,撒手扔下白衣首领的尸身,向后退开一步,横剑于胸。

耶律青云眼见势危,“龙腾”、“凤舞”,刀光如匹练般劈向持世宝光王的后脑。碧丝四人早有防备,纵身上前,斜刺里挥舞弯刀,在持世宝光王的身后三尺,同时架住了耶律青云临空而下的弯刀。耶律青云毅然弃刀而走,一招“鹞翻”,接着“鹤立”而起,已然越过四人的头顶,一招“猴抓”,已抓在持世宝光王左肩之上,五指如钩,“嗤啦”一声,硬生生将持世宝光王肩头的白衫连肉撕下一片。鲜血飞溅,持世宝光王虎吼一声,剧烈的疼痛,将他从杀死同伴的梦靥之中惊醒。

耶律青云隔着身子歪斜,脚下趔趄的持世宝光王,手臂一长,反手攥住了慕容延钊的左臂,奋力向上一扬,已将慕容延钊抛起,甩向身后。持世宝光王不愧佛门高手,数息之下,心神已然大定,蓦然回身,一脸的凶戾,面上虬结的肌肉颤抖不已,眼中凶光毕露,竟甩手使出“摔刀法”,直奔即将落地的慕容延钊。持世宝光王“嘿嘿”狞笑,双掌平推,拍向身前不足三尺的耶律青云。

耶律青云后有四柄弯刀,挟着劲风劈到,前有持世宝光王雄浑的掌力近身。耶律青云一声清啸,一招“鱼跃”,忽地拔地而起,“燕飞”飘起,“鹰翔”滑下,已然离开五人一丈开外。

“四哥!”闵凤娘已率九华诸门众人下了山道,见那弯刀直奔慕容延钊后背,大骇之下,飞身上前接住了慕容延钊,决然地抱住他的身体,蓦地一转身。四目相对,闵凤娘妩媚地一笑,灿如夏花。慕容延钊看着那柄如毒蛇吐信一般的弯刀,就那样毫不容情地嵌进闵凤娘的后背,心脏为之猝停。

“可惜了!”持世宝光王一声叹息,今日连杀两位自己的教众,他的心里竟一时彷徨起来。“阁下尊姓大名,老衲来日定有重报!”持世宝光王狰狞地望着耶律青云,恨恨地道。“某家契丹耶律青云是也!”耶律青云冷冷地道。“你是契丹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这些南蛮?”持世宝光王双眸直欲喷火。“摩尼教”因回鹘之故,与契丹向来融洽,从无交恶。

“一言难尽!”耶律青云不为所动,淡淡地道。“好!好!好!我们走!”持世宝光王心知已触众怒,此地不可久留!耶律青云负手而立,青衣飘飘,看着五人从身旁走过,并不拦阻,任由五人离去。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们?”萧小人冲下山来,红着双眼喝问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当我是什么人?”耶律青云冷冷地道。萧小人为之气结,却是无可奈何。

“四哥!小妹好开心,我终是能死在你怀里了。”闵凤娘面如潮红,弱弱地道。“凤妹!”慕容延钊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撕心裂肺的痛楚,弥漫全身。

“小麟子!你跪下!”闵凤娘对身侧默默掉泪的欧祥麟道。“你自小为我收养,在我闵园成人。今日,你对天发誓,誓死忠于闵园,终身不得背叛!”闵凤娘异常冷静地看着跪在身前的欧祥麟。欧祥麟带着哭腔,大声地发着毒誓,他自幼在闵凤娘身边长大,视之如神。

“九华诸门!从现下起,萧小人就是九华之主!你们皆须听其号令,不得违背!”闵凤娘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九华山历来都属于闵氏私产,所有的寺庙庵堂的地契都掌握在闵园手中。九华诸门虽说各执其事,但却无一例外地齐奉“凤凰院”为首。闵园的主人,就是九华山之主。

“小麟子!你今后必须尽心竭力地辅佐萧小人,将我九华山,发扬光大!”闵凤娘听到九华诸门的应诺之声后,望着欧祥麟的目光渐显柔和。“小人!真是难为你了,将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交给你,为母于心不忍!”闵凤娘伸出手,拉住贴着自己身子的萧小人,赧然一笑。

“义母!您别这么说,我会让这‘摩尼教’血债血偿的,我发誓!”萧小人脸上挂满泪珠,泣道。

萧小人在闵凤娘三七过后,与耶律青云下了九华山。九华诸门皆来相送,他们可不敢开罪这个年幼的九华之主,也许他的一句话,就将改变九华诸门的一切。欧祥麟掌管九华山事务已有些年头了,虽然年纪尚轻,却是扼住了九华诸门的命脉,任谁也不能小觑于他。

“少主!小麟子随你一块去吧!一路上,也好侍奉少主。”欧祥麟到了山下,轻声细气道。“不用了!有师伯在身边,天下何处去不得?”萧小人斜眼看了一眼耶律青云,语气里明显地带着怨尤。“是啊!耶律大侠,神功盖世,小麟子放心得很!”欧祥麟先时总自称小人,可少主人的名讳就是小人,不免有僭越之嫌,欧祥麟却也机灵,遂以“小麟子”自称,不但显得亲近,还有点……

慕容延钊已是提前下山了,他什么也没说。但萧小人知道,他会替义母报仇的。他这么急着下山而去,定是回转“弹啸剑轩”,借助慕容氏的家族势力,向“摩尼教”问罪。果不其然,当萧小人到了黄山脚下的客栈时,慕容的家眷早已离开多日了。

萧小人在黄山光明顶“铁衣门”的巨石门楣下,见到了笑容可掬的糟老头。他的个子已窜高了一大截,迎风而立,颇有仙风道骨,玉树临风之气。

“你的事情我都听两位师兄说了,节哀顺变吧!其实,我‘铁衣门’当年与‘九华山’宋齐丘曾有过约定,以黄山和九华山之间各五十里为界,中间二十里地为缓冲地界,双方互不干涉。因此,我师兄虽有相助之意,却不能无视早先定下的规矩,请你谅解!”糟老头面色凝重地道。

“啊!原来如此!这宋老还真是强势啊!他能令‘铁衣老祖’退避三舍,井水不犯河水,这得有多大的面子啊!”萧小人恍然道。“也不是这么说,宋老在朝中,举足轻重,身系家国安危,家师对其也是较为尊敬的,他们之间,还是有一定交情的。”糟老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了!你的大名叫做什么?我总不成就叫你糟老头吧!”萧小人忽然笑着道。糟老头闻言,顿时哑然,诺诺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脸的尴尬。

糟老头四岁的时候遇到了“铁衣老祖”王秋叶,其时,糟老头正在田垄里戏耍,将田里的幼苗连根拔起,又插上,正在做那“拔苗助长”之事。王秋叶甚是生气,一把将他提到田外,训斥道:“好个顽劣的童子,不知稼穑之难,农家之苦,也不知是谁家教出来的?”

糟老头年岁虽小,却是伶牙俐齿,反唇相讥道:“糟老头!你知道什么,王大爷可好了,我在帮王大爷种菜。”王秋叶“嘿”的一声笑了出来,自己也姓王,这个岁数,却也正是王大爷。

“糟老头!你笑什么?”糟老头疑惑地看着王秋叶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王秋叶温言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糟老头!看你贼眉兮兮的就不是好人。对了!你是专骗小孩的贩子。”糟老头警觉地向后退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着精明。

“呵呵!老哥!不瞒你说,这孩子年前被一个贩子拐走,差点就被卖了。”这时,田间的草棚里钻出一个黑黝黝的老者,边往头上戴着草帽边笑着说道。“他的父母呢?”王秋叶好奇地问道。

“这孩子是三年前被人扔在田间的,东家吃一口,西家混一顿,就这么过来了。这村子叫做‘苦井村’,打出来的水都是苦的,穷啊!村里的人连自家的孩子都养活不了,谁愿意再收养他呢?”老者扛起锄头,伸了伸佝偻的腰身,浑浊的眼神里,是一股无奈的怜悯。

“王大爷!这个糟老头不是好人,你不要跟他说话,小心你那一文钱。”糟老头“嗖”地一下窜进田里,站在王大爷的身边。“呵呵!这个老哥气度不凡,可不是庄户人家。”王大爷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王秋叶道。“好眼力!我是黄山‘光明顶’的王秋叶。”王秋叶据实以告,可看到王大爷古井无波的神情,就知“武林三祖”的江湖威望,在他眼里,一文不值,顿时甚觉无趣。

“这孩子我带走,可好!”王秋叶望着糟老头,突然心血来潮。“好啊!我也没几天日子了,正不知怎么安顿这个孩子,你若能带他走,是他的缘分。”王大爷感受到王秋叶身上夺人的气势,欣然道。

“糟老头!你是干什么的?”糟老头一路上,不停地问东问西。“叫师父!”王秋叶不止一次地出声呵斥。“你明明就是一个糟老头,我为什么叫你师父?”糟老头不屑地道。“你……”王秋叶实在不知该怎么对付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可心里却实在是喜欢这孩子的资质。

“好!反正你无父无母,又无名姓,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糟老头’,就这么定了!”王秋叶怒极灵至,说完此话,忽然狡黠地一笑,不禁心中得意,老怀大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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