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体统
“给赖嬷嬷搬个杌子来。”艾若淡淡接了个口，人来了，总得有个掌事不是。

赖嬷嬷脸却没有欣喜，而是僵了一下。她可是贾母跟前有脸面，到了大爷、二爷房里，谁敢不给把椅子坐坐，结果二奶奶直接给杌子。这就有点打脸了！

但艾若其实是不懂，她知道要么是王氏记忆，要么就是王家却看到，偷学。于是艾若意识里，再有脸也是奴才，你那点功劳，主子面前还就是不够看。给个杌子，就是主子礼遇了。

所以，怪只能怪，艾若不是土著，王氏记忆里，只有王家和贾家规矩不同。王氏本人跟王熙凤一样，把王家看得比较高。自然觉得把娘家规矩，看得正统一些。而艾若本就已经对贾母规矩，产生了根本置疑，于是自然照搬王家。她哪知道，自己现打了赖嬷嬷脸。

当然，其实贾王两家差不了多少，都不是正经诗礼传家。只不过王老太本人是重规矩老太太，于是家里好些都不差。只是王老太不会教女儿，该学都没让女儿、孙女学会……

张氏丫头、陪房也喜气洋洋来，她们可不知道艾若是不懂，于是以为，艾若这是故意踩赖嬷嬷脸，给贾母颜色看。要知道赖嬷嬷来了，哪回不是要请上座，还得送好茶，这会二奶奶一下子就把她脸踩了下去，怎么能不开心。赶忙去搬了一个小杌子过来。

“赖妈妈请坐。”

赖嬷嬷一下子老脸通红，很有些愤愤意思。不过也是老人了，生生压了下去，躬身干笑道，“主子跟前哪有奴才座位。”

“妈妈也是府里老人了，自不能与它人相提并论。坐吧！”艾若笑了笑，表明，若不是你是老人，连杌子都没得坐。

瞟了边上那位翠玉一眼，倒是生得很机灵样子，也是，贾母喜欢漂亮女孩，要机灵，要能言善辩。然后喜欢做事，就是把自己丫头赏人。

湘云身边有，黛玉身边也有，宝玉身边是不用说了。所以再想想，她赏也是赏给自己喜欢人，这算是喜欢一种方式吧？不过此时，应该不算。

“翠玉平日太太屋里管什么？”打量完了，开口问道。

“翠玉平日打理太太衣裳，从来就没有错时候。做事无一妥帖，太太常夸。”赖嬷嬷看了张氏一眼，笑了，“太太怕大*奶身子不好，大爷每日还得出去见人，怕没个妥帖，出去让人笑话……”

“还是太太心细，正是这个道理。我们二爷每日也是要出门见同窗、师友。我又是个无事忙，总也有那眼到，手不到，嫂子若心疼我，不割爱，赏于弟妹吧？回头，我让二爷请大爷吃酒。”艾若微笑看向了张氏。

“谈什么赏不赏，你有用，就带走吧。浑着大爷身边也不缺管衣裳。”张氏轻笑了一下，轻轻接口。

“那谢谢大嫂子了。吉祥领着翠玉回去，按二等例。”艾若直接笑着对张氏福了一福，看也不看赖嬷嬷。

翠玉脸一下子就白了，能贾母身边混出来，都不是那傻，她送到大房，可是给大爷，说是伺候衣裳，但是谁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到了大*奶、二奶奶口中，她就是二等丫头，管就是二爷衣裳。这也差距太大了，忙看向了赖嬷嬷。

“二奶奶若是缺人手……”赖嬷嬷站了起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有这么自说自话吗？真以为她是吃素不成？赖嬷嬷也有点土脾气了。

“难不成翠玉不乐意去我们二房？妈妈，不是我作媳妇埋怨太太，太太对屋里人，倒是太放纵了。给了大*奶，就是大*奶人，难不成大*奶看我缺人手，赏个人还得看丫头脸色？回了太太，这样我们二房也要不起了，派了打了出去。”艾若根本不让赖嬷嬷说下去，直接黑了脸。

赖嬷嬷一听不好，怎么说，二奶奶也是主子，开了口，就由不得翠玉不去。不然就是打了二***脸，闹到太太那儿，就成了丫头惹事。太太再心疼自己人，却也不能驳了媳妇面子。生生咬牙笑了，“看二***说，正是这话，都是奴才，二奶奶看得上，是她福气，她哪敢不去。不过太太那儿……”

“太太那儿，回头我让人回。大*奶身子不好，这院少进生人，磕着碰着，太太何苦担这干系？”艾若冷冷说道。

赖嬷嬷猛一下子冷汗就下来了，艾若可是把话都说到明处了，此时张氏不好，太太派人来，真有个什么事，一碗全是太太，她难不成真让张家上门，逼得代善休妻吗？赖嬷嬷不敢再多说什么，赔起不是来，埋怨自己想得不周到。

艾若让人给了赏，却也没放她回去，看看指甲，想了想。

“妈妈也是老人了，太太身边伺候着，我们做小辈，总要给几分体面。太太年纪大了，总也有犯糊涂时候，妈妈该劝时，就劝劝。弄得大家不痛了，妈妈不是为难吗？大爷、二爷拿太太是没法，不过对其它人，还真不好说。”

赖嬷嬷觉得真小看了二奶奶了，此时她竟然已经开始敲打自己了，他们是拿贾母没法子。可是贾母是没牙老虎，贾母同样拿他们也没法子。

但若二奶奶要想动太太身边人，还是容易。就算近身动不了，赖家这些府里管事人，他们想动还不是玩似。况且二奶奶也说了，她也不会自己动手，只要让大爷二爷动手，谁还能说什么？这府里说到底，还是大爷。

翠玉也知道大势已去，老实磕头，跟着吉祥出去了。赖嬷嬷灰着脸，有些蹒跚跟后面，而跟着赖嬷嬷两个小丫头看艾若眼神都不同了。刚进府，跟着赖嬷嬷学规矩，此时可算是知道，二奶奶是何许人也了。

人都出去了，艾若看向了张氏，她脸还是灰白色，显然这位还气呢。也是，好容易心情好点了，这位婆婆就不能找点鲜？之前秋葵事还没掉地下，这位还挑事？或者说，她不把大媳妇逼死就誓不罢休？

“你何苦呢？”艾若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你才是，何苦跟她这么斗气？”张氏这回倒是真心提醒了。这府里下人嘴，她早就不做指望了，传出去，二房鸠占鹊巢，不敬婆母，吃亏还是艾若。

上次秋葵事，二房也知道不好拦，于是没做声。现不过看自己可怜，出了手。不过长者赐不敢辞，别说把长辈送东西要走了。这事传出去难听，说二房不规矩，看上婆婆房里丫头，贾政就不用考学了。

“我其实也搞不懂你，你是嫡长媳，她其实拿你没辄，才会忌讳你；你呢，名门大小姐出身，一个‘孝’字压下来，你还真拿她也没辄。这是平局啊！但现，现分了家，我们走了，你其实已经掌握全局了，怎么败得这么？太让我失望了。”

艾若当然想不到张氏那么深远，想得到才有鬼，她又不是土著，王氏规矩差得很，又没什么脑子，能帮她并不多，于是她现是无知无畏。反而好奇张氏怎么想了，嫡长媳妇，有公公和丈夫支持，她竟然斗不过一个婆婆，真服了她了。挥手让人出去，靠着床柱子轻叹了一声。她其实也疑惑了很久，真理解不了张氏脑子构造。

“我也搞不懂你，为什么离开？”张氏不想答，因为重来一百次，她也不能像艾若那样，不顾婆家体统与脸面。也不能不顾娘家，真有什么事，娘家为她蒙羞，她活着还不如死了。况且她还有儿子，哪怕做给儿子看，也得对贾母保持面上尊敬。

“不离开，等着二爷跟我离心？二爷和大爷其实一样，都是傻子。不过二爷和大爷傻不同。二爷府里，就得被她捏手心里，我就得败，有孩子都没用。到时候，指不定哪天，我就得被休了。当然了，休就休了，主要不让我带孩子，这让我有点烦。当然了，主要是，我不怎么喜欢她，她得意了，我就不得意了。”

艾若耸耸肩，她不意二***地位，她只意她两个孩子，现贾政听话，孩子可爱，她又不愁吃喝，其实只要贾母不烦她，她也不会来鸟贾母。谁让她不消停呢！

艾若不是张氏，她根本也不是王氏。就算王氏，也只敢慢慢偷光贾家财富，然后慢慢架空老太太，但面上，她还得哄着老太太玩。老太太想骂就骂，她连嘴都不敢还。这是这个时代体统，不是艾若体统。艾若能恣意，是因为她心不属于这儿，她也不乎贾政罢了。

“二爷好像从来就跟你同过心？”张氏微笑起来。

“现他听我话比他娘多。我对你越好，他越听我话。”艾若微微一笑，对张氏眨眨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