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大军急急退【上】
糜芳的话虽然说的慷慨激昂,可是吕布对这位小舅子的带兵能力,却不敢信任。就凭糜芳那种剿个匪都剿的拖泥带水,不干不净的能力值,他能对付得了泰山贼首褚飞燕?
那个褚飞燕,可是张角义子张燕的孪生兄弟。张燕能够一举平定幽州,在张狂麾下搏下独镇一方的地位,他的同产孪生兄弟又怎么会是易于之辈?
而且,战场上向来是袭击容易,保卫困难。偏偏褚飞燕利用泰山一带的地形掩护,占有地理优势,想要什么时候动手,便可以什么时候动手。而押运粮草的吕布一方,就得在睡觉的时候,都睁大了眼睛。
这种被动的局面,哪怕吕布亲自出动,都未必能够做到毫无破绽,甭论糜芳这等三流级别的武将。
“文远,你意下如何?”
吕布在退兵与否这种战略问题上,向来是摇摆不定的。他如今最相信的两个在场之人里,鲍信已经发表了见解,此时当然要问一问张辽。
“君侯,以额之见,还是先撤退为好。”
张辽此时年纪不到三十,行事向来大胆,此时却赞同了鲍信的保守观点。
“坚守不退,则我军粮草运输艰难。而且,君侯切莫忘记,北贼如今只是出动一员大将,正主儿尚未南下。若此时迁延不退,到得张狂重兵南下之时,则我军将在失去地利的情形下,与优势敌军交战。那时候,若战事再有不利,就怕我军数万大军,难以逃脱沦丧之祸啊!”
听到张辽的理由,帐中诸将一时间都大为色变。
北边的张狂那厮,可是坐拥并、幽、冀、青四州的天下第一大诸侯。他只要略一动员领地,十万大军随手可得。徐州诸将如今面对的,不过是张狂部将之一的于禁。就已经是进退两难了。如果张狂带着大军主力南下,就算徐州全力动员起来,也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拼得过占据了数量优势的张狂大军。
张辽的一席话,说服了帐中大多数的武将。事实上。大多数徐州将领,都对与张狂的战斗信心不足。能够撤回城池坚固的后方,他们在心里都是觉得挺高兴的。
“文远之言甚是。吾意已决。”
吕布给这次军议定下了最后的结论。至于由谁来负责断后的问题,只要吕布下定决心撤军,其实这也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
当军议结束以后,吕布的徐州联军很快开始了收拾行李,打点后撤事项。这番不小的动静,自然被侦骑四出的于禁给看得去了。只是于禁拿到如此明确的情报,心中总有些犯疑。他请过关羽商量战事,开场便问了一句:
“吕布这等大张旗鼓的撤退。关校尉可觉得有诈吗?”
关羽与于禁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只是泛泛而交,语调客气中带着疏远:
“吕布,有勇无谋之徒尔!若非徐州豪强拿他当盾牌,拒挡袁术插手。岂能容他入主徐州?此等无脑之人,有多少诡诈可用?”
不过,话锋一转,关羽又说道:
“虽然如此,主公常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军可小心追击,并设兵在后接应。如此。吕布就算有何诡谋,我军亦不必惧怕。”
听完关羽的意见,于禁端坐帐中,默然了一会儿,问道:
“关校尉,可敢引军追击吕布?我当提兵在后接应。”
“有何不敢?”
以关羽的胆气。脱口便应诺下来。他自信就算吕布军在断后时有什么埋伏,自己也能够接得下来。
不过,接下来的战局发展,让关羽很是丢了一回脸。原因无他,吕布军虽然统属不一。更由于指挥混乱,撤退的过程中问题不断,却没有让关羽获得什么袭击的好机会。其中的主要原因,则是由于领兵断后的那个人。
为徐州大军断后的,不是别人,却是吕布自己。
吕布固然算不上是一个优秀的大军统帅,却是当世一个顶尖的骑将。他放下不可轻易出战的面子后,带着本部精骑一千五百人,待到大军撤退完毕之后,才开始行动。
在后尾追的关羽,屡次想要带兵突前,都被吕布本部的一阵箭雨给射回来。如果关羽不顾伤亡,坚持向前突进,吕布只要带着部下精骑拨马后撤数百步再列阵,就能让关羽突进时付出的伤亡,统统成为白搭。
不得不说,在断后的情形下,吕布深得骑射战法“打了就跑”的精髓。而关羽由于部下骑兵数量上的差距太大,根本无力以骑兵一举突破对方。
至于派出弓弩手向前逼近,将吕布赶开?
好吧,关羽还没有傻到这等程度。真要这样做的话,那不是驱赶吕布,而是去给吕布的骑兵送菜。弩兵对抗骑兵,向来是以防守为主,还真没有主动进攻的先例,这可不是偶然的。
经过三次失败的试探,关羽果断平息了从吕布手上讨得好处的心思。三次试探,给关羽部造成了约两百人的伤亡,却只是将吕布逼退了十里地不到。至于吕布军的伤亡,也许都没有超过十人……
不过,关羽的追击虽然无效,却并不代表吕布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成功南下撤退了。吕布在后面对付关羽的追击,正觉得游刃有余的时候,撤退的大军却给他回报了一个让吕布大吃一惊的消息。
“开阳失陷?!”
吕布腾地一下子策马冲过来,就在报信者以为将要一头被赤菟给撞上时,吕布一拉缰绳,止住赤菟的前冲之势,一手提住报信者的衣领,面色狰狞的问道:
“说!是真是假!”
“啊!君侯,是真的啊!下吏怎敢胡说?”
得到再次肯定答复的吕布,脸色阴沉如水。他扔下报信者的衣领,仰天大吼一声:
“气煞我也!”
开阳位于此次撤军线路的重要节点。开阳城失陷,意味着此路不通。既然撤退的线路受到阻碍,需要变更新的撤军线路,吕布自然不能再亲自呆在后军,担任断后了。一接到这份极为不利的情报,他就急忙带着直属骑兵,一路狂奔,在一个时辰里冲出三十里,一直冲到了中军所在的位置。
吕布不在,负责指挥全军撤退的,则是吕布的副将张辽。根据将旗的指引,吕布迅速确定了张辽所在的位置。隔着老远的,吕布就能够看到张辽身边,环绕着好几个军中的将校和谋士。这些人正引颈而待,一看到吕布的大旄,立刻如一群小鸡般迎上前来。
“开阳是怎么失陷的?”
不等众人开口问好,吕布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由此可见,他当真是气坏了。
听到吕布的问话,众人的视线都投放到一个人身上。那人衣着奢华,却满是尘土,给人一种掉进土坑里的山鸡那样的感觉。吕布认得此人,此人是曹豹的一个族人,担任开阳的县长。
“曹县长,你,可要说清楚了!”
哪怕吕布心中怒火冲天,依然对这位失陷了县城的县长保持了一定的礼貌。毕竟此人是丈人曹豹的族人,看在妻室曹氏的份上,吕布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想要一戟刺死对方的冲动。
“方伯,不怨我啊!是贼军来的太多太狡猾了!”
这位曹县长面对吕布,倒也不怎么怯场。他手舞足蹈的述说了一番,将开阳失陷的过程算是说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吕布听了之后,心中难免起疑。
“你是说,突然出现了上万的精锐骑兵,一下子冲破了城防?”
吕布脸上怀疑的神色极为浓郁。就算将于禁所统御的两万多人全都算进去,他都凑不出三千骑兵。开阳城下,哪来的上万骑兵?
“就算是没有上万,至少也有五、六千,真的,方伯,这是真的!”
瞧着吕布表情不善,眼光只在自己脖子上瞄来瞄去,那曹县令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努力为自己分说着。
吕布刚想一戟刺死这个谎报军情的家伙,一旁的张辽说话了:
“君侯,曹县令说的虽有夸大,却也不为假。”
吕布信不过这个曹氏子弟,但对张辽还是颇为信任的。他扭过头去,问张辽道:
“哦?有何凭证?”
“末将问过数十名逃到军中的开阳县兵,皆言开阳失陷,是由于大队骑兵突然来袭,以飞抓攀上城头,这才得以入城的。”
飞抓这东西,吕布自然见过,而且也用过,是用于攀爬的一种有效工具。用一根绳子,绑上一个铁质的手爪,大力向高处一抛,让手爪勾住城头的石缝,便能让那些身轻体健的勇士快速的攀爬上城头了。
当然,这玩意儿功能颇为简陋,城墙若是高一些,又或者城头有几个人守卫,此物都无法奏效。但对于城墙不算高大的开阳,若防御再略为松懈一些,只怕还真是防不住飞抓。
“是什么人干的?”
吕布继续发问。飞抓这个东西,并不是哪里都流行。北边的骑兵此刻攻城时,曾经动用过这玩意儿。凭着这一点,吕布直觉的认为应该是北军做下的。
张辽快速的答道:
“县兵皆曰敌人有凉州口音,将旗写着‘郭’字。若是所料不差,只怕是郭汜那个败军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