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虎狼之势
() “想拜我仙魄宗的新人都听好了,拿好接引道牒来海边登船,限时半个时辰,过时不候。”
花小雀正倚着窗口小憩,蓦地在远处海里传来一声轻喝。这声轻喝不甚响亮,却把海浪声尽数压下,远在数十里之遥也让人听得真真切切。
睁眼瞧去,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一艘铁甲大舰乘风破浪而来。开始看时,巨舰还远在天际,再看时就已离聚仙楼不到数里。巨大的船帆上写着两个古拙大篆——仙魄。
想要拜师的新人足足排出三里多长的队伍,人数不下五千,俱都手拿接引道牒,在聚仙楼楼前的悬崖边上开始登船。有七八个穿着同样制式道袍的仙魄宗弟子把着登船口,对登船的新人挨个进行盘查。
“好大的气派呢……”
站在队伍中的花小雀好奇地打量这艘铁甲大舰。
这艘巨舰的船身遍围乌亮铁甲,高达百丈,甲板正好与登仙崖崖顶持平。花小雀等人是在船头登船,往后看竟只能隐约看到船尾轮廓,估计巨舰的船身十里长也不止。
“呦~~这不是花大少嘛,辛辛苦苦排队呢……”
汤伯虎的声音一如从前的尖酸刻薄。
花小雀眼角往旁边一瞥,汤伯虎领着娇妻石香香和其他三大神童,在队伍的右侧嬉笑前行。
花小雀不作理会,他身后的一位面相忠厚的老兄却指着汤伯虎一行人斥道:“你们这些人怎地也不知排队,就不怕仙师怪罪吗?!”
“土包子……”脸上干瘦无肉,长得活像一头山林野猴的文惠明指着汤伯虎手里的藏蓝sè信笺说道:“看到没,这是宗门内的一位高人给汤世兄和嫂子写的举荐信。凭着此信,我们连例行排查都不用,自然更不用排队。”
文惠明满脸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忠厚老兄言语一滞,摇头叹气道:“想不到仙家门派也搞这些小伎俩。”
文惠明揶揄道:“有本事你也搞些小伎俩啊,德xìng,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文猴子,吃.屎没吃够?”
文惠明能言善辩,且说话极为刻薄,将身后的忠厚老兄驳斥的面红耳赤,不发一言,冷不丁被花小雀插了这么一句嘴,一张脸顿时就如猴子屁.股一般,红得要滴出.血来。
有一次文惠明由他老爹领着拜会郡守大人,巧的是那次郡守大人的公子吴穷尽难得没有外出喝花酒,也在场。文惠明认为郡守在场,吴穷尽必然不敢放肆,在席上指桑骂槐,痛批现下天香城文风yín.靡,矛头暗指吴大少。老爹在场,吴大少自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在文惠明回家的路上,和马步群、花小雀打了个伏击,也不跟这货废话,直接塞进了茅厕,灌了一肚子大粪。
这段轶事,曾经一度成为天香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羞得文惠明足不出户,在家蜗居了一年多。
“花大少,一会有你好受的。”汤伯虎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领着四人拂袖而去。
“这位兄弟,多谢你刚才给俺解围。这人说话实在刻薄,俺又笨嘴拙舌,幸亏有你了。”身后的忠厚老兄笑着说道。
“帮忙谈不上,他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花小雀往前看去,汤伯虎一行人已经走到队伍的最前方。果然如他们所说,汤伯虎只是把手中的信笺一亮,仙魄宗的接引弟子就摆手放行,且意态恭谨。汤伯虎登上船后,站在船头故意伸出手点了点花小雀,示意等着他。
忠厚老兄又说道:“兄弟得罪了这些人,rì后这些人难保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啊。”
“怕甚。”花小雀嘿然一笑,“在天香城我花小雀能打得他们爹娘都认不出自己儿子,在仙魄宗也外甥打灯笼——照旧!”
新人们在铁甲大舰的甲板上列好方队,等候师门长辈训话。
“吼——”
一声夹杂狼嚎的虎啸之声响彻海天,从聚仙楼的顶楼倏地shè.出三道光芒,一前两后。最前的一道光彩斑斓,獠牙外露,形似猛虎。其后的两道皆是肋生双翅的苍狼模样。
法有兽形,这便是仙魄宗道法的标志。仙魄宗门号中带有“魄”字,道法也与魂魄有关。门中弟子修习道法时,要引妖兽魂魄入丹田,行走于经脉,在对敌时便多了这些兽魂的本命法术可以使用,效果颇为神奇。
先天修士凝煞可驾雾,炼罡才能腾云。这三人虽然腾空而来,但只有最前的虎魄修士是凭自家修为飞遁,后面的两个只是借助了体内狼魂肋生双翅的天生灵异,显然并未修炼到炼罡境界。
一虎二狼三道清光疾shè而来,在新人面前的甲板上轰然下坠,将铁甲大舰这一庞然大物也震得猛烈颤动了一下。大量的海水泡沫激荡而起,借着阳光在甲板上织就了一条规模不小的七sè彩虹。
不过新人们显然没有被彩虹的绚丽吸引,云从龙,风从虎,自那道虎形光芒落地之后,一阵阵腥风瞬间就席卷了整个甲板,让人胸闷得厉害。三头体型巨大的凶兽,在新人面前瞪着铜铃巨眼磨牙探爪,意yù择人而噬。
虎势霸道,狼xìng凶残。
被这一吓,新人大多面无血sè,颤栗不已。有胆小的已经当场尿了裤子,传出一阵阵sāo臭。
花小雀瞪大眼睛,努力装出一副“我好怕怕”的表情,演技夸张的一逼——笑话,真龙威严本少爷都能视若无物,这种连真威都算不上,只能算法力恫吓的玩意又算的了什么。
清光收尽,新人面前出现了三个身穿白sè仙魄宗弟子服的道士。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魁梧,面目威严的老者。他身后的两人一高一矮,看面相也就而立之岁。
在新人前排维持秩序的一个低阶弟子,上前执晚辈礼,然后对新人们说道:“这是本门内门弟子徐怀礼徐师叔,这两位是刘天和李向河两位师兄。”
“见过徐师叔,见过刘师兄,李师兄……”
新嫩菜鸟们忙把屁.股高高撅起,对三位仙师行大礼参拜。
“哼——”
徐怀礼冷哼一声,说道:“师叔师兄的,现在论起来还言之过早。老夫主持仙魄引道,自然要提醒你们几句。”
“今年的新人有五千之数,你们这五千人,能有十分之一拜入我仙魄门下,就算你们的祖坟冒了青烟……”
徐怀礼在新人面前慢慢踱步,伸手指了百十人出来。
这些人满脸羞赧的走到方队之前,无一例外裤裆处有些酱黄淋漓,竟被刚才的虎狼凶相给吓出了屎尿。徐怀礼摇头一晃,十几个接引弟子一拥而上,将这些人拉扯着驱赶下船。有人呼喊,有人哭求,但徐怀礼始终不为所动,不发一言。
等到这些人尽数被驱赶下船,徐怀礼说道:“我仙魄宗独霸流风和丽水两国,新弟子每两年招收一次。去岁,宗门在流风总共发放了五万枚接引道牒,有的发给家世平庸却夙具慧根的璞玉之才,有的发给商家巨贾、江湖势力,任他们抢夺,这一年下来,走到登仙崖前的,只有七千人。”
五万,七千。
两个反差巨大的数字,足以证明这一块小小的翡翠方牌在江湖中掀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是怎样的弥足珍贵,能走到登仙崖前的人,是何等的运气。
道家修仙自古便有“运道”一词,讲究修真凭己身,成仙奉天运。法力可以凭努力苦修得来,但遇到境界上的瓶颈,往往就只能凭借运气好而偶得灵感,才能醍醐灌顶,突破境界。
况且,任你多么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运气不好的话,恐怕还走不到这登仙崖便被拦路劫匪给夺了道牒害了xìng命,还谈何修仙问道?
“你们之前总共遇到过三道考验,以上是第一道。而攀登仙崖,是第二道,在这道考验止步的,又有两千人。”徐怀礼侃侃而谈,“你们攀爬登仙崖的时候老夫也在看着,至于你们是凭自身本事还是凭着外物登顶,老夫也不追究。只希望你们rì后能自己努力,莫要再耍这些小聪明。”
徐怀礼说到这,拿眼光扫视了一遍。许多衣着华贵的富家子弟,在他咄咄目光的扫视下,都把头垂了下去。
“刚才的法力恫吓,是第三道考验。”徐怀礼捋了捋颌下的三尺长髯,“你们的表现很不错,只有百来人被吓住了。”
新人们得到褒奖,都面露喜sè,有的竖着大拇指,在跟身旁的人互相道喜。
“但是!”
徐怀礼陡然大喝一声,“到了山门你们还要进「先天感应阵」感应先天,其后还有无比艰辛的血腥初试,才能拜入我仙魄宗门下。你们之中,九成.人会被淘汰,而且下场可能还不如刚才下船的那些人。他们只是丢了面子,你们,可能会把脑袋丢掉哦……”
新人们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一般,俱都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你们安排他们的起居。”徐怀礼丢下一句话,化为一阵青光消失不见。
面白无须,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的刘天看着面若寒蝉的新人们,冷哼一声,说道:“天河郡的入甲号舱,滇南郡乙号,临海郡丙号……”
分完来自三十个郡城的新人们的居住舱室,刘天又说道:“百十人住一间舱室,是有些憋闷。我知道你们之中多得是富家子弟,肯定住不习惯。但是也别想着能从我这里走后门开小灶,我刘天不吃这一套。好了,都各自去吧。”
五千多少男少女,呼啦啦往各自的卧舱中涌去。花小雀嫌人多拥挤,故意等了一会,顺便观摩这艘仙家巨舰。无意中感觉后背有股凉意涌.出,诧异的往身后望去,竟真的是汤伯虎这货。
汤伯虎已经等了花小雀这个目光许久,见他看了过来,故意将手中的藏蓝sè信笺朝他得意地扬了扬,然后心满意足的领着身后四人奔刘天去了。
花小雀嗤笑一声,往丙号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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