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一次科举(九)
第五榜一出,榜上有名者自然受到了大家的瞩目。
能够考上第五榜,那自然都是宰相之才,再看看上面的名字,第三名是泸县嘉明镇人董允,也算是少有名气能考上这第五榜大家也服气;第二名是江东陆家子弟陆逊,江东四大家族之一,家学渊博考上第二也是理所应当;其叔陆绩也來应考,居然也得了第七名,更是应了‘家学渊博’四个字。
唯有榜首诸葛亮,却是耐人寻味。
琅邪诸葛家也不是沒有名气,只是在大汉仅能算是中小型的家族,其祖诸葛丰最高当过光禄大夫;其父诸葛珪当过泰山郡丞;其叔诸葛玄任豫章太守。
只是到了诸葛亮这一代,除了一支族人留在琅邪看守祖屋,其他的族人已经迁徙到了荆襄之地,在那里,诸葛家就沒那么出名了,或许在大家的眼里,诸葛家年轻一辈,已经沒什么杰出的人了。
诸葛玄长子诸葛瑾,已经出仕江东,不过声名不显故而很少人知道;诸葛亮年纪尚幼,在荆襄之地求血自然尚未闻达于诸侯;至于幼子诸葛均,二哥都那样了,本來就不是很聪明的三弟自然就更是不出名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诸葛亮不仅参加了科考,而且在州试五榜居然得到了第一名,大家不由得惊异,这到底要多么高的才华,才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
不由得,大家对诸葛亮的答題纸非常的好奇。
不仅仅是一般的士子,就连第四榜的第一名司马懿,也是非常的好奇。
如大家所愿,第五榜的答題纸很快就被拿了出來,众人顿时将公告栏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盼能够看看这十多个宰相之才,到底写了些什么。
“和我居然不谋而合,诸葛亮那小子,有点意思。”司马懿看着诸葛亮第四題的答案,顿时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看了看。
诸葛亮就一个全才,数算、天文、地理、农桑、工商和军略兵法都懂,最多是到底哪个更擅长的问題。
诸葛亮和司马懿都是王道谋士,主运筹帷幄,把战斗计算到算无可算之境,比的是最有效的应用手头上的资源,并发挥出最高的效率以击败对方。
他们第一次见面,在这个时刻就是在这一次科考开始,此刻他们还不是敌对关系,不过也算是本次科考的竞争对手,故而敌意姑且不算,竞争意识却是不能免掉的。
双方如今都看到了对方的答案,发现对方和自己的答案并不相差多少,故而就算是科考的竞争对手,心底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本次州试结束,上榜者请进入考场领取凭证,前往邺城参加会试。”小吏按规矩來到大家的面前,连续重复通报了三次。
诸葛亮等人闻声,纷纷离开人群,朝着考场之中走了去。
“会试听闻只录取五十人,我在榜首等你。”司马懿经过诸葛亮的身边的时候,低声对他说道。
“感谢你帮我占位置。”诸葛亮笑了笑,倒是回答得非常的诚恳。
榜首的位置是司马懿帮诸葛亮占的,那诸葛亮坐下了,司马懿自然不可能再能坐在榜首那里。
在考官那里取了凭证,一行人拜谢考官之后,转身便要离开,唯独诸葛亮留了下來,來到了刘铭的面前,直至所有人都离开,他才朝着刘铭笑了笑,恭敬的拜了拜,转身离去。
“主公,他这是什么意思。”王高疑惑的问道。
“他知道我是谁了,也知道我看重他,故而刚才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善意,但也仅仅是善意,若是已经服气,他应该叫我‘主公’了。”刘铭撇了撇嘴,显然对诸葛亮的不识趣而不满。
“就那么笑一笑,行一礼就能够代表那么多意思。”王高讶然。
“聪明人最擅长的,就是把简单的复杂化,把复杂的简单化。”刘铭耸耸肩。
“那要不要我把他绑來。”王高和刘铭是发小,更是亲信中的亲信,见刘铭那么说,立刻自告奋勇要把诸葛亮绑來。
“不需要,他或许是对我之前对他露出杀意而耿耿于怀,会试和殿试之后,再看看情况吧……不能为我所用的话,那我也沒必要留下他,对了,我给你的名单,你送回去了沒有。”刘铭再次露出了杀意,但旋即对王高问道。
“今日已经收到回信,说是已经安然抵达。”王高正色回答道。
“既然那些诸侯的官吏,喜欢过來参加科考,那么就让他们留在我们这里好了,管他愿不愿意的,不愿意就给我去倭岛或者西域当几年差再说。”刘铭阴了脸坏笑了起來。
旁边的王高听见了,都不由得被此刻刘铭身上散发出來的寒气刺激得打了个寒颤,心中却是为那些沒事找事的士人默哀。
州试之后,一个月之后才是会试,司州距离冀州并不远,洛阳前往邺城更是只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就能抵达,难得考试合格,哪怕三天前已经吃过一顿,此刻合格的考生还是自发的组织起來,召开了一次简单的庆祝宴会。
不仅仅是合格的,那些沒合格的也纷纷到來,大家都知道,这些合格的人里面,或许有那么几个是可以出仕的,如此,这就是一条很不错的人脉,此刻搞好关系,日后就算自己不能出仕,有这条人脉干许多事情都会方便很多。
于是乎整个宴席,却是不合格的考生出了钱,却是趁空吃了不少的酒食;合格的考生疲于应酬,不出钱却也吃不上喝不着多少,心中怨念得紧。
酒到酣处,却是偶然听到了一阵哭声,却是一名落地士子,喝高了之后终于无法压抑心中的悲愤,哭了出來。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过是一夕出人头地,可惜第一次科考,他通过了县试,却在州试这一环节落了榜,他的哭声,却是触动了更多的考生,不知不觉,周围哭声就多了起來。
合格的考生们见状,却是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的好,或许在这个时候,他们这些胜利者不管说些什么,都有种矫情的意味吧。
“读书难,千军万马过独桥,行路难,执着仕途苦白头,读书只为做官乎,还是为了做官而读书乎,。”一个声音传來,却是非常的叫人熟悉。
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却是刘铭站在了大厅外面,正看着他们。
“本來觉得这里挺热闹,想过來蹭杯酒喝,却不想只看到了一群官迷在这里嚎啕大哭,士农工商,天地之间何时只剩一个‘士’了。”刘铭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石韬觉得自己摸着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我们是读书人,沒有手艺沒有本钱,故而沒办法务农或行陶朱之事,其实我们的本钱,我们的手艺就是我们的知识,天下何处沒有让我们大展身手之处,千万人只看到了那只能容许五十多个人的小舞台,却忽视了天下这个大舞台,是我们被人上人未來蒙蔽了双眼,还是我们读书本來就知识为了当上一个人上人而已,恩,他要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了。”诸葛亮想了想回答道。
“他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执著于出仕吗,行行皆可出状元,我们的舞台其实无比的广阔,但我们却只看到了一小块立锥之地。”石韬大概明白了。
“或许是这个意思吧,听闻大将军治下多设书院,想來随着时间的流逝,天下的读书人会越來越多,到时候十数万人争夺百來个位置,乐了百來个人,那十数万失败者又该如何自处。
有这个才华者,自然可以顺利出仕,但沒有那么高才华的,总不能在科考上空耗光阴,否则老了一无所成,也只能追悔莫及,或许我可以明白,为什么四十岁以后,就不能继续参加科考的原因了。”司马懿感慨道。
“好了,大家别哭了,四十岁前,我们还有机会,还有希望,哪怕是超过了四十岁也不要忘记了,我们的本钱就是我们的知识,我们的手艺就是我们的学问,如何在最合适的舞台,发挥出我们最大的能力,这才是我们价值的最大表现,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哪怕垂垂老矣,也不要为虚度光阴而遗憾,不为碌碌无为而恼怒,如此才是最完美的人生,最无憾的人生。”崔钧高呼。
或许是受到了鼓励,原本苦的人都停止了哭泣,他们很多其实还很年轻,还有一拼的能力,在还沒有完全失去希望之前,他们觉得自己不应该绝望。
哭解决不了问題,那就去坦然面对也罢。
做人嘛,就要做得无怨无悔,这才对得起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