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韩小沫点点头，去梳妆台那里翻找起来。
陈飞眯着眼睛继续想，杨小巧当时的模样，就好像一头受了激的狼，当时陈飞只以为杨小巧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杀红眼了，所以才会这样，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仔细想想，当时的杨小巧就好像在跟什么做斗争一样，可她在跟什么斗争？内心？理智？

不，不对！

跟理智做斗争绝对不是那样的，当时的杨小巧，就好像身体里面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灵魂，那个灵魂想要杀戮，想要鲜血，所以他要杀了挡在他前面的陈飞，而杨小巧不愿意这么做，所以她要努力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一样。

另一个灵魂……

像一头受激的狼……一头受激的狼……狼……

“天狼令！”忽然，陈飞想到了问题所在，他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难看无比。

“卧槽！”韩小沫被陈飞吓得一个激灵，“你干嘛呀？吓死我了！什么天狼令啊？”

陈飞不说话，脸色铁青，没错，一定是天狼令！那东西绝对有问题！

杨小巧吸收天狼令里的力量时，翻江客说什么尊主临凡陈飞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是后来杨小巧没没有出现异样，反倒死翻江客对杨小巧毕恭毕敬的，唯命是从，陈飞就渐渐松懈了。

后来查到天狼妖皇，觉得杨小巧有可能是妖皇转世，他就没再多想，因为身边这些个妹子一个个好像都身世不凡，猫头鹰是龙女转世，云鸟有可能是王妙想转世，这次出征的路上又多了个可能是许飞琼转世的韩武艺，李婷婷也可能是天上哪位仙女转世。

就连韩小沫这小妞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估计也是什么仙女下凡，现在她们好像都已经开始觉醒前世的记忆了，尤其是韩武艺和云鸟，可是也没见她们有什么反常的，所以陈飞觉得，杨小巧就算是妖皇转世，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可没想到……

“小沫，那枝步摇还在不在？”陈飞眯着眼睛，手紧紧握在一起。

“我没看到。”韩小沫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首饰盒举起来，“你看，这里面只有一些又俗又土的金首饰，玉的也就几个戒指和手镯，没有你说的碎玉步摇。”

陈飞无力的瘫坐在软塌上，看着地面发呆，小巧难道是被夺舍了？

“东西都带走了，小巧应该是自己离开的。”韩小沫看了一眼陈飞，小心翼翼的说道，“陈飞，你和她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陈飞并没有说话，只顾着坐在那里发呆。

韩小沫见状叹了口气，走向陈飞的书桌，一边道：“不是我说你，你这个狗脾气有时候是真得改改了，平时挺好的，可遇到大事你就慌了，一慌就乱发脾气，就像今天一样，你……咦？陈飞，陈飞你看！小巧给你留了信！”

“在哪？”陈飞一听这话，马上回过神来，一个箭步窜过去。

“你看！”韩小沫连忙把信递给陈飞。

陈飞一看，脸色更加惨白了。

信封上写着“陈飞吾兄亲启”六个字，一般书信封面这样写没什么，很正常的格式，但问题在于这字是用毛笔写的！而且写的还很好！

杨小巧在俗世只上了初一，根本没学过写毛笔字，后来遭遇剧变，进了锋刃的少年预备役，虽说预备役里面上文化课，但杨小巧那个时候跟太妹一样，教官都敢打，怎么可能好好上文化课？

何况少年预备役里面的课程也不教毛笔字，毛笔字是正式特工的文化训练，目的在于培养特工的特殊技能，以应对任务时可能出现的特殊状况，跟礼仪训练的性质是一样的。

进入增城之后，杨小巧只跟李婷婷上过几天课，但是增城里面也有水笔钢笔圆珠笔之类的，所以就没要求杨小巧学毛笔字，杨小巧这一手好字是哪来的？

更重要的是，陈飞看的出来这的确是杨小巧的字，虽说有些差别，但是运笔还是依稀有杨小巧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字是杨小巧亲笔所写的！

“陈飞，你怎么了？你没事吧？”韩小沫见陈飞这副模样，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

陈飞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封信，里面依旧是用毛笔写的蝇头小楷，不算很长，也就一张纸，上写着：“陈飞吾兄，见字如面，小巧顿首三叩，先谢吾兄再造之恩，今有肺腑之言，洋洋洒洒，诸于此信，兄且勿急，千万细看。

初与兄识，如沐春风，兄于水火施以援手，巧感念至今，日夜难忘。巧遭剧变，父母双亡，兄怜巧无依，收留有日，大恩大德，不知何以为报，惟苦修仙道，以期助兄除魔。

两度春秋，巧之仙道颇有小成，本欲施展拳脚，于吾兄马前为卒，车前为兵，冲锋陷阵，死不足惜！然天命无常，今与兄别，实非巧愿，亦不敢奢求吾兄见谅，唯寥寥数语，望兄切记。

今天道崩殂，人间恰逢量劫，西有魔宗作乱，引得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兄怀大义，甘当除魔先锋，拯救万民，此兄之愿也，亦无可厚非。

然当今正道，玄门有四，底蕴绵长，实力雄厚，值此大难，不思苍生，只顾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兄立真君庭，实渴望以权术聚人心，此非长久之计，久之必乱！真君庭乱，正邪大战必败无疑，兄为出头鸟，魔宗取罪，必欲先杀兄以为后快。

望兄切记，明哲保身，兄乃正道青山，青山若在，岂忧柴乎？玄门之士尽皆衣冠中人，若依巧言之，实无他，惟不见棺材不落泪而已。吾兄切莫贪胜，玄门中人，胜则骄，骄则乱，乱必败。兄乃饱学之士，巧言尽于此，兄必知之。

当今玄门金丹期高手十数，兄能放心用者唯阳明王，灵花娘娘二人，阳明王与兄乃夙缘，助兄除魔，真心实意，兄毋庸多疑。

灵花娘娘为巧师祖，与兄还有一番因果，兄但有命，莫不敢从，兄亦可引为臂助。妖圣翻江客，巧之旧部后裔也，今留与兄驱使，兄尽用之。

留书至此，月上西楼，鼓打三更，惊了巷中野狗狺狺狂吠，更添胸中万千郁结之气。

巧今与兄不辞而别，再见无期，思及此，潸然泪下，无语凝噎。兄待巧恩如山重，巧不能再侍兄左右，此巧之罪，顿首再三，难辞其咎，万望吾兄今后自珍自重，勿念，勿寻。小巧。”

陈飞看完，好像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似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那张纸也跟着从他指间飘落。韩小沫见状都不敢说话，只得把那封信捡起来看了一遍，看完之后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对陈飞说道：“陈飞，我看这信应该不是小巧写的吧……”

陈飞默然不语，半晌之后，这才抹了一把脸，点上根烟说道：“是她写的。”

“可是先不说这一纸工整的蝇头小楷，就说这文绉绉的话，也不像是小巧能说出来的啊，你别忘了，那孩子才上到初中而已，而且初中都没上完，她哪能写出这么一大串文绉绉的话来。”韩小沫提出了疑点。

陈飞摇摇头，他知道杨小巧为什么能写出这一串文绉绉的话来，也大概猜到了杨小巧为什么要离开的原因。

杨小巧一定是妖皇转世，最起码也是妖皇身边的什么人，虽然不知道下凡的目的是什么，但一定保留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甚至有可能是前世的一缕魂魄，而且这个可能性更大一点。

从这封信可以看的出来，杨小巧吸收天狼令里的力量之后，那缕魂魄，或者说前世的记忆觉醒了，使得杨小巧性情大变，所以她才离开陈飞。

不过这封信同时也给了陈飞一个信息，那就是杨小巧前世的记忆虽然觉醒了，或者说前世的那一缕魂魄虽然觉醒了，但现在还没有完全让杨小巧变成另外一个人，用最坏的打算来说就是，杨小巧现在还没有完全被夺舍。

陈飞站起来把信折好，和那根发簪一起小心收入乾坤百宝囊里，对韩小沫说道：“让武艺回来吧，不用找了。”

韩小沫一愣：“陈飞……”

陈飞只是摆摆手，示意韩小沫不用多说。韩小沫见他这样，只好把嘴闭上，先出去了。

韩小沫走后，房间就变得寂静下来，陈飞随手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两口，吐着烟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从这封信和杨小巧离开前的模样就看的出来，她为这件事已经想了很久了，或许是因为某个原因终于让她下定了决心，她才选择陈飞和云鸟去妙想仙境的时候走。

既然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要走，那就一定有他要走的理由，陈飞就算把她找回来也没什么意义，就让她去了。孩子年纪不小了，有些事情是该学着自己去解决了，陈飞这个做哥哥的不能管着她一辈子。

不过杨小巧信中提到的一件事，却给了陈飞一个警戒。她说的对，玄门中人胜则骄，骄则乱，当初玄门正道凝聚不到一块，就是因为太安逸了，没有危机感，魔灵宗打到家门口来了才慌慌张张的召开金丹期高手齐聚的玄门大会，让陈飞成立真君庭。

如今正邪大战才上演了一个前戏，真君庭在陈飞的带领下获得了一点小小的胜利，四大门派就以为没事了，就开始勾心斗角了，真君庭里的那些个大小官员，你参我一本，我参你一本，甚至不乏捏造事端，说孔天赐去青楼喝花酒的！

陈飞还真就不信这些都是四大门派那些进入真君庭当官的长老能做出来的事，如果没有他们背后的门派允许授意，他们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在陈飞眼皮子底下搅风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