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喜庆的春节孤独的人
() 中国的传统的节rì最隆重最热闹的就是chūn节,几乎每个角落都在欢庆,不管富贵的还是贫穷的,都会开开心心的过这个隆重的chūn节。
一年里就这么一天,所以人们都显得特别开心,大人们忙着做年夜饭,刮锅烧菜,烧香请神,准备做一桌子的好菜,有钱的人家鸡鸭鱼肉都做。没有钱的贫苦人至少也离不开猪肉,就算平时不吃,今天也要向杀猪卖肉的屠夫赊几斤,尤其是有小孩子的人家,大人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大年三十吃不上肉而羡慕别人。
男人们忙着在门上贴上红彤彤的对联,把灯笼挂在屋檐下,里面放着蜡烛,等到天黑就点上;小孩子们穿着新衣服,买些炮仗揣在兜里,偶尔放几个,然后大家“呵呵”的一阵大笑。
村子里一片欢快的热闹景象。
王天华和顾小浩穿着王大娘为他们买的新衣服,先是帮助王大娘做完了家务,又去给顾大娘做家务。
顾大娘没有做年夜饭,王家要她晚上吃饭的时候带上顾小浩一起和王德柱一家过年,说是大家一起吃要热闹得多。
这几年顾大叔因为生病花了不少钱,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可谓雪上加霜,rì子一天天难熬。直到去年六月这个被病魔折磨得不chéng rén形的顾大叔才看着顾大娘和顾小浩内心担忧和内疚的死去。
王德柱一家出钱出力帮着把丧事办了,之后总会多多少少的给顾大娘帮助,虽然王德柱家里也不富裕,但还是尽力帮这个村里最苦最可怜的女人。
王家今年杀猪也提了两块肉给顾大娘,而且经常叫上顾大娘母子俩在家里吃饭。两家人的关系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的亲密无间。
蒙秀山也来找王天华和顾小浩,三人约定明天到镇上买两本书,马上就要初中毕业了,他们想等到过年之后好好地学习学习。
“没有打听到杏花姐的下落?”三人坐在田野上,王天华看着蒙秀山问。
蒙秀山迷茫的看着远处朦胧的山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我爹和我大姐四处找人打听了,就是没有打听到,也没有进厂打工。我娘死了本来想找到她回来看一眼,但还是找不到,真的不晓得她去了哪里。”
“其实细细想来杏花也怪可怜的。”顾小浩喃喃的说,一只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又在地上写着字。
“这次她回来装得那么有钱,那么嚣张,很多人心里都清楚,心里也暗暗嘲笑她,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呢?”蒙秀山眼睛有些湿润,喉咙哽咽着过了会儿接着说,“我二姐这么做其实是她怕村里的人以为她没有出息,她怕人们看不起她,所以假装很有钱的样子在别人面前炫耀。而实际上她很自卑。”
是的,杏花其实内心很自卑,她出门打工遭到别人嘲笑戏弄,说她是农村来的土包子,就连也是农村的女娃同她在一个厂里上班,也都不会叫她的名字,直接唤她土包子。
她也想反抗,也曾经就反抗过。有一次一个女孩粗声粗气的叫她土包子乡巴佬,她很生气的冲上去闪了那女孩一耳光。那女孩马上叫来一群同在厂里做事的姐妹们,一起冲上来拳如雨下差点把她打个半死,住了半个月的医院。
厂里问及此事,个个都把责任往她的身上推。最后康复回来,厂里班长说她做事不认真,整天就只会搬弄是非,使得厂里的同事不和睦,罚她几百元的款,并说在工资里扣。
杏花冤枉的不能争辩,只好忍气吞声尽量避开那些总欺负她的人,等过年拿到工资就不在这个工厂做了,来年换个环境。
可是回到家还没有等到过年,与母亲吵了一架,气匆匆的又出门了。她以为她收拾行李出来蒙大娘会叫蒙秀山赶来追她。但是蒙大娘以为杏花只是装装样子,所以还阻止不让蒙秀山追去。
所以,杏花看见没有人追来,心下觉得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了。天下已经找不到她觉得可以去的地方。于是提着行李孤独伤感的来到镇上,踏上去外省的客车。
她来到浙江,先是租间房子住下,然后慢慢的找工作。
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直到厂里以前的工人们放假回家后她才在一家布料厂得到一份工作。
人们奇怪的问她说快过年了,大家都是想方设法的往家赶,而她为什么却在这时候出来找事做?
她每每听到这样的疑问,总是尴尬的一笑而不回答。但是她心里的酸楚无论是谁也形容不出来的。
厂里这时候上班的人不多,她也不大爱与他人交谈,心里的自卑和往事的记忆让她内心恐惧,下了班就匆匆独自回到她租的那件简陋的屋子里。有时她觉得呆在这里心里更加孤寂和无聊,所以她经常要求加班。她想用工作来使自己尽量不去想她的人生——迷茫而可怜的人生。
晚上也很难睡着,隔别的欢声笑语使她难受,窗户外的人家和睦幸福使她揪心。她的大脑里始终缠绕着几个问题:我是不是娘生的?我真的是姓蒙吗?我的幸福究竟在哪里?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关心我、帮助我,为什么每个人看我都不顺眼,难道我来到这个世上是多余的?想着这些问题,她都会哭的很伤心。
过年了,这样一个家庭团圆的rì子城里更加热闹,大街小巷穿梭着形形sèsè的人。大人带着孩子,少女挽着情人,老头搀扶着老伴,既显得匆匆忙忙,又显得幸福快乐。
透过那扇小窗户,杏花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眼前的形形sèsè的人,眼泪“唰唰”的流出来,看的多了,最后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哭过之后,她爬起来洗把脸,然后出门在商店里买些东西,打算也在街上逛逛,不想呆在空房子里徒添伤悲。
她走过闹市,穿过大街,走进一个胡同,踏着水泥路窜进一个农贸市场。这农贸市场今天特别热闹,卖菜的大声与客人讲着价钱,卖肉的大声吆喝招揽顾客。鱼贩子提着海鲜急窜于人群之中。闹哄哄的菜市场显得嘈杂,又显得开心。
她慢慢的走着,到了卖菜的贩子面前,那些菜贩子都会热心的问她需要什么,有的甚至不等她回答,已经抓起一把菜在手里假装放在秤上称斤两。
她装着四处看了看,微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卖肉的见了她也很“好心”的问她要不要买肉,还夸赞着自己的猪肉有多新鲜,尤其是这瘦肉更不错。屠夫激动地说着,还把猪肉提起来给她瞧个清楚。
但是她也是摇摇头走开了。
她不是不想买,也不是没有钱,虽然钱不多,但是买几斤肉的钱还是有的,只是她心里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里特别孤寂,她觉得就算是吃着山珍海味她也觉得没有胃口。
游逛了一圈,她出了菜市场,再穿过肮脏的巷子,拐了几个弯又到了一条人行街上,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小贩,所卖之物都是只为那些生活简单收入微薄的人们的准备的。在这条街随处可见推着水果车边走边吆喝的人,有的人把烤肉摊摆在路边,几个情侣在摊子边深情的把手中的烤肉送到给对方嘴里,然后彼此甜蜜的笑起来。
烤肉摊的老板不停地翻滚着烤架上的羊肉串,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可能他的生意不错。
杏花漫无目的的垂头丧气的走在街道上,从这个商店走到另一个商店,试了这一件衣服又穿穿另一件,但最后一件没有买。
就这样逛了整整一个下午。
拥挤的窄窄的街道上垃圾遍地,废报纸一团一团的在风里翻飞,那些平时尖叫高喊招揽生意的卖服装的女人们现在也陆续的关上卷闸门回家过节了。刚才摆烤肉摊的小贩也推着车子回家了,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除了满街的果皮纸屑,只有杏花孤独的身影,她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个包子,这是之前路过一家包子店时买的,或许,今晚过年,她就只打算吃这几个包子了。
天渐渐黑下来了,街道上路灯亮了起来,她抬头四处看了看,转身又回到那间孤寂的小屋里。
房东家里正在炒菜,香气扑鼻的菜勾起了她有一阵心酸,趴在窗户前偷偷的瞧着房东太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想起了远在村子里的母亲,想起了那个傻傻的弟弟,还有一直受到婆家欺负打骂却总是忍气吞声的大姐。更不知道爹爹现在怎么样,那条因为劳动而干瘦的加上病魔摧残的腿现在遇上下雨天气还犯疼吗。
她坐回床上,拿出袋子里的冰凉的馒头一口一口的咬着,眼泪滴在馒头上,滴在手上。
她还是吃不下去了,“哇”地一声像开闸一样把所有的心情随着这一声大哭而倾泻出来。伤心的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嚎啕大哭。
屋外的大街上,一阵阵鞭炮声诉说着人们过节的喜悦,一颗颗烟花窜入空中绽放着美丽的光点,像流星一般带着人们的祝福响彻yīn霾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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